清晨酒楼的客房,在那单薄被褥里的热气消耗殆尽前,陆隐和薛白从床上爬了起来。
薛白去敲了敲吴晴鸢的门,得到一声慵懒的应答后,又回到房间内, 陆隐打好了水,洗了洗,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打开临街的窗户,肉包子的香味就飘了进来,两人听着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响,不由得相视一笑。
门外突然传来了小二的声音:“两位小兄弟,你们大哥让我传个话,说在楼下等你们。”
陆隐急忙去开了门,拱了拱手道了声谢,那小二有些惊讶的笑着离去。
三人下了楼,曹岚戈正坐在桌子旁喝茶,看到三人过来,放下了热气腾腾的茶碗说道:“等会你们跟着我,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明白吗?”
三人应是,曹岚戈点头。
这凡人酒楼的消息最是灵通,曹岚戈早早就坐在这支起耳朵听着那县令府邸的消息。
果不其然昨天的法事又白做了!
曹岚戈带着三个少年,缓缓走到了县令府邸前,府门前有一对威武的石雕狮子,朱漆大门上还贴着两张驱鬼黄符。
门口的高大守卫见曹岚戈四人走近,上前两步将他们拦了下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甚?”
曹岚戈淡淡道:“什么人?救你们老爷的人,快快进去通报。”
那守卫看了看曹岚戈又看了看曹岚戈身后的三个少年,撇嘴道:“前几日来了几批仙风道骨的道长都没能解决得了我们老爷的事,就凭你们?”
曹岚戈脸一黑,“什么道长,那些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莫要废话,快去通报!”
那守卫一瞪眼,“我看你们才是江湖骗子!快滚开,不然等会受了皮肉之苦可莫要怪我!”
曹岚戈一愣,我像骗子吗?你见过这般玉树临风的骗子?定是身后这三个小鬼的问题。
几人正在争吵之际,门内出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那老头问道:“大清早吵吵嚷嚷,怎么了?”
那守卫回头道:“福伯,这几个江湖骗子嚷嚷着说他们来救老爷的命…”
曹岚戈一看这老头就是管家,突然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那老头面前,那须发皆白的管家被吓了一跳。
曹岚戈悄声对那老头说了几句话,那老头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连忙喊住守卫,将曹岚戈四人请了进去。
院内并没有陆隐几人想象中的豪奢,倒有一股古朴的文人气息,仆人很少,进了客厅也只是普通木椅几张,并无什么豪门的金玉摆件。
老管家让人给他们倒了茶,就匆匆去禀告。
不一会儿,昨日的县官就穿着一身布衣走了进来,那县官一脸的憔悴神色,显然被折磨的没有睡好。
县官拱了拱手道: “几位久等了,不知有何良方?”
曹岚戈没有着急回答,只是看了看门外,县官立即心领神会,“福伯,让其他人都退下吧。”
曹岚戈沉吟了一番道:“我先说些猜测,大人先听听是否与你一样。”
县官点了点头。
“大人近来是否怪梦连连,且梦中令尊瘦骨嶙峋,还向你讨要吃食?”
那县官吃惊的点头道:“先生所言不差分毫,此话我不曾对人说过,而先生的描述却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曹岚戈哈哈大笑,“我就是亲眼所见!”
县官突然一揖到底,“先生救我啊…”
曹岚戈连忙扶起那县官道:“哎…大人不必如此,我观大人头顶星灯明亮,定是大善之人,救下大人算是造福一方,乃无量功德。”
旁边的陆隐和薛白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那县官站直身子道:“实在惭愧,近来为此事困扰,有些荒废了政事,对了,先生方才说亲眼所见,这是为何?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曹岚戈正色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大人恐怕不是令尊亲生的吧?”
那县官一惊,后退两步。“先生何出此言?”
曹岚戈又道:“我见大人供奉香火之后,令尊并不能食用,倒是被一个武将模样的大汉悉数享用了去,须知凡人之魂,只能享用直系血脉的香火,而且我猜令尊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县官大惊,转头道:“福伯,此事?”
一旁的老人叹了口气道:“原以为老夫人仙去后,此事就在无人知晓,不曾想竟是这般被人发现。”
县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后退几步后瘫坐在了椅子上,良久才低声道:“福伯,事已至此,你且将事情原委说来。”
老人苦笑了一声道:“当年老夫人生产的时候老爷正巧去了京都面见天子,老夫人生下孩子一看,是个女孩,她深知老爷一心想要个男孩,于是老夫人和老奴商量了许久,与那临县一个屠夫换了孩子。”
“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老奴当年找了很多同一时期出生的孩子,可大部分人家都不同意换孩子,老奴好说歹说才说服那屠夫。”
“后来老夫人于心不忍,便将那屠夫认做了弟弟,还让老爷助他从了军。”
那县官听到此处,才恍然道:“原来我的生父竟是我的舅舅…我那妹妹孟溪桥才是家父亲生!”
曹岚戈皱了皱眉道:“你舅舅不会是孟良翼吧?”
县官疑惑的点了点头,“不瞒先生,正是我固阳武将孟良翼,可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曹岚戈笑了笑,怪不得有人说别看孟良翼威风凛凛,其实是个屠夫出身。
还有眼红孟良翼军功的人,调笑的问孟良翼说快过年了能不能帮他家里杀头猪,此事一出更是被好事者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听说孟良翼是被各种流言给活活气死的。
“我没见过孟良翼将军,但我认识孟溪桥,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孟溪桥在我们修行人之中可是很出名的,她是固阳年轻十人之一,很罕见的女子武夫!”
县官嘴角扯了扯,“此事我还真是不知道,自他们搬去京都后我们便没了联系,先生,此事应该如何解决?”
曹岚戈沉吟了一番,“按理说是要孟溪桥过来的,可你又联系不上她,这事就变得麻烦起来…”
那管家一听急道:“先生可有别的办法?”
曹岚戈没回答,摸着下巴不停思索,其实联系孟溪桥倒不难,他二师姐正好与孟溪桥相识,一个飞剑传书就能解决,可问题是当前他不敢回宗门去。
那县官见曹岚戈不说话,又道:“要不我派人去京城打听打听?”
曹岚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据我所知,孟溪桥在孟将军死后就再没回过将军府,一心修行早已不理人间俗事,你就算派人去了京城可能也是无功而返。”
那老管家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县官提醒道:“大人,孟将军不是还有一幼子?”
县官有些为难道:“孟溪川?让我去求那个纨绔子弟不如杀了我。”
几人正在商量对策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了冷冽的女声。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孟溪桥。”
曹岚戈一听这声音顿时大惊失色,“师…姐?”
只见庭院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手上提着一把青色剑鞘的长剑,皮肤白皙水嫩,修长的眉毛下一双如明月般清亮的眸子。
虽然此时那女子分明满脸寒霜,可依旧不影响其姿形秀丽,只见她朱唇轻启道:“好你个曹岚戈,竟躲在此处,害我一通好找!”
现场众人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出尘女子,都不知所措,再看看刚才还处事淡定的曹先生,此时正一脸苦相猫着腰躲在了陆隐身后。
“师姐,你听我狡辩…啊呸!你听我解释!”
那红衣女子脸上怒气更重,两步走到陆隐身前,伸手就抓住了曹岚戈的耳朵吼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大师兄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还是回去跟我爹解释吧!”
陆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不停起伏的汹涌波涛,闻着让人着迷的香气,一阵神魂颠倒,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加入曹大哥的师门,他估摸着那山门一定很宏伟!
对!山门!才不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