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师情动青灯人
燕青听得动静,回看后,忙起身迎接。
八戒腼腆,两个不可方物的美人儿,一起涌到八戒面前,本还洒脱不羁的他,顿感踌躇无措起来。
燕青给夫人引荐宝玉,宝玉要跪地谢恩,燕青早有准备,托住宝玉,不让跪,宝玉只得作罢。
妙玉只是怔怔的看着宝玉,心里悲喜交加。
把个八戒弄的有些嘀咕起来,心里想——还是人间好啊!修道之人,也可以情浓意憨。不似天上,虽逍遥快活,但总少了温情,万年一日。
忽地想起高翠兰来,一股情义由然滋生。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燕青拉了拉他,八戒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宝玉妙玉两个,齐齐谢朱八戒适才的古道热肠。
八戒赶紧回礼,懵懵懂懂的说道:“弟弟,弟妹客气了,朱某也没有做什么,当不得个谢字!”
一句话,把个妙玉臊红了脸,正不知如何应对。
李师师经风惯雨,场面上自是拿捏有度,忙打圆场说道:“朱大哥误会了,他们兄妹二人劫后重生,一起给朱大哥请安。不知朱大哥何以魂游天外,莫非触景生情,想起旧人来了?”
说着话,众人都哈哈的笑着,等着八戒的话头。
八戒在李师师面前,本就拘束,见她逼问,无来由的紧张起来,搓着手,喃喃的说道:“还,还,还真想起她来了……”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来说。
燕青见了,朗声说道:“朱兄,何不把她接来,你看,我这里,天宽地大,于我近处,再起一舍,一应操持,都在兄弟手上,岂不快哉!”
八戒涨红着脸,呼吸局促起来。
宝玉接口说道:“朱兄容貌俊朗,仪表堂堂,想那个‘她’,定是超凡脱俗之辈。”
燕青,李师师也顺着打趣八戒,妙玉只是微笑,不出声。
八戒被众人嬉笑了一阵,总算掩盖了‘弟妹’的尴尬。
燕青又说道:“如今山上风大,久坐生寒,还是下山,把酒相聚,如何?”
李师师也附和,并拉着妙玉不放手。
跟着妙玉的婆子会意,返身回庵堂交待几句,就也跟随着众人,一起下山去了。
宝玉沐浴,两三个仆人轮流供水,良久,方束发更衣。
再到众人面前,活脱脱一个磊落汉子,众人只是交口称赞宝玉的好风骨。
只有妙玉暗自垂泪,旧日里,粉雕玉琢的宝哥哥,如今被一个风霜汉子占据了躯壳。好在,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迷离,尽是平和坚毅了。
妙玉接着宝玉,又是一出执手相看泪眼,看得旁人唏嘘不已。
八戒背过身去,踱步到院中,一抹晚霞,直到天际。想到取经的日子,更想到高翠兰,想到曾经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似乎等着开饭的焦躁也不觉得了,不禁哀然长叹了一声,作势学起在丈人府上,相帮干活的动作,嘴里和着鼓点,怡然自得起来。
蓦地,八戒开始厌恶天庭的寡淡起来。
燕青邀人入席,不见了朱兄,忙出来寻,看八戒怡然自得,庭院中好不自在,不觉叫了声‘好’!
八戒惊觉,笑着说道:“让兄弟见笑了!”
燕青问道:“想是哥哥想起旧人了。等略微安顿了,再去寻她不迟。”
八戒一听,摇头叹道:“唉!约莫早嫁做他人妇,儿女成群了吧!”
燕青听了,接口答道:“听朱兄之意,事尚未定,不如向好的想。何况这世间,多的是贞洁烈女,有些女子,常为一句承诺,终守到老,朱兄何必烦恼!”
八戒摇头叹息,说道:“二弟有所不知啊!”
燕青拉着八戒说道:“朱兄,容长再议,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走走,快快入席.”
说着,不容分说,拉着八戒进屋去了。
八戒进屋,被让上首位,八戒坚决不从,说道:“客不压主,这个位置绝坐不得的。”
燕青哪里肯让,拉扯再三,宝玉圆场说道:“我等三人,既然兄弟相称,那哥哥为大,自然要听哥哥的。二哥是家主,若陪位,嫂嫂如何自处? ”
燕青听了,无法,只得谦让着主位坐了,八戒左边落座,李师师妙玉右手坐了,宝玉末陪。
仆人鱼贯上菜,虽不是珍馐百味,但也杯盘罗列,甚是丰盛。
八戒位列天庭多年,受天下供奉,瓜果斋饭享用不尽,但人间美味,自是不同凡响,山上只是半饱,心下早就嚷嚷着要开饭了。
但按例,燕青自然要客套一番,说些喜迎贵客的彩头话。又邀请八戒说话,八戒只是推脱,又喊宝玉,宝玉摇头。
燕青举起酒碗,说道:“来,为今日一聚,大家干。”
说着,众人举起碗来,八戒正待要喝,突地一声响,门被重重推开,八戒心里暗叫:“不好,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定睛看时,门口却是没人滚将进来。
燕青看了,笑着说道:“风迎客,雨留客,这阵风,来得正好!”
仆人赶紧把门闩了,八戒看着落了销,这心才算是放下。
燕青重新举碗,众人举碗喝了。
初时,八戒见有女客在,吃菜喝酒,尚有收敛。少时,李师师,妙玉先告了席,往后堂去了。
桌上剩三个男人,燕青知道八戒的饭量大,但白天尚未见底,因此,也极力劝说八戒敞开了造。
八戒知道,藏得了一时,也藏不了一世。遂甩开膀子,干起来。
把个燕青,宝玉看得直咂舌,就连添酒热菜的仆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
好在八戒知道收敛,没有过多的纵酒。所以,虽然吃得轰轰烈烈,但还是规规矩矩。
话分两头,李师师把妙玉引到闺房里间的小茶室里,丫鬟布了茶,退了出去。
李师师喝着茶,拿眼直看妙玉,妙玉被看得不自在起来,问道:“姐姐,为何如此啊?”
李师师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妙玉佯嗔道:“姐姐眼带戏谑,定是拿妹妹开心了!”
李师师不待妙玉说完,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妙玉的话,继着自己的话头说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妙玉听着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胡话,心中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无由来的蓦然脸红了起来。
李师师是何等人,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冠绝古今。见妙玉红了脸,知道是动了凡心,心下高兴,拿话说妙玉道:“妹子,你可知今日儿凶险不?”
妙玉狐疑,答道:“凶险倒没有,惊喜倒是有的。”
李师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整理着衣服,也不说话,也不看妙玉。
妙玉心里狐疑,但却透心亮,知道姐姐的心思,但自己自小就青灯常伴,不肯,但又不舍,正踌躇犹豫间,却听李师师说道:“妹子,你在山上,我们山下,今日倘若是真的贼人,妹妹如何自处?”
妙玉听了,花容失色,张口结舌,愣在当场,毕竟当年闷香被劫,历历在目。
原来这妙玉,于山上宝玉昏厥期间,就把宝玉的事删繁就简的说给李师师了。
李师师心里通透,想着是妙玉有情。
又听了宝玉说到于山门前,撇了道人,暗想是宝玉动了凡心。
因此拿话来挑动妙玉。
妙玉听了李师师的话,回想闷香之事,一时急的不知如何自处起来。
李师师说道:“妹子,青灯孤寂,向日里遭难,若不是恰逢机缘,大事休已。”
妙玉放下茶杯,捂着眼呜呜的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的说道:“不瞒姐姐,那日情形,常常于梦中吓醒。怕的哥哥姐姐担心,一次也不敢说。”
李师师暗笑,知道妙玉这里凡心涌动,也就不再吓唬她,只拿些软和话,好言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