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借到?那家里的三百文可带来了?”
“带来了,路上遇到麻婶说家里没粮食了,我借了她四十文……”余羊有些不好意思,说得很小声。
可一想到他娘要是醒着也不会反对他这么做,他忐忑的心又平缓了。
“你!”婶娘忍无可忍。
“麻婶家这么多个劳动力,一个人随便出去做一天工就有十多文的收入,他们会缺这四十文?”
“你这个败家子,大傻子!你是要把你娘逼死才开心是吧!”婶娘冲余羊吼道。
“去,给我要回来!把你以前借的也给我要回来!”
“要不回来,我替你娘做主,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想看着你娘死,尽管把你的大度拿去给狗吃!”
婶娘气急,喋喋不休着,扑到顾氏身边低声哭泣……
余羊沉默,看向赵朝,赵朝与他对视,沉默不语。
这是余羊自己该迈出的一步,他掺和不了。
余羊自己立不起来,他帮了这次还有下次。
“好,我去!”余羊看了一眼还未醒的老娘,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
余羊一夜未归,回来时不但没带回一文钱,还带着满身伤回来了。
啊,这……
赵朝想替他老娘再捶他一顿!
余羊狼狈不堪,也不说话,看到顾氏还未醒,便闷闷蹲在墙角不说话,不一会儿头埋进膝盖低声咽呜起来……
余羊的助人为乐的善心他很敬佩,并不想剥掉他这个优秀的品性。
他在乐善好施的同时多关心亲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施善,才是他作为儿子该做的。
“想想你娘,为了你所谓的善心,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她相公战死了,大儿子也战死了,你这个小儿子应该挑起家里的大梁让她安度晚年的。”
余羊目光呆愣,自己确实忽略了母亲是否吃得舒心,穿得暖和,一切都是只听母亲说她很好,他便不管了……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做个散财童子,当个冤大头,当个傻子!就为了让别人称赞你是大善人?”
“虚伪!”
“有的人值得帮吗?他们自己都过得比你好!”
“强者是不会向弱者求助一次又一次,甚至想吸干弱者的血的。”
“如果有,那只能说——这是骗子!”
赵朝嘴不停歇,句句话敲在余羊心扉。
“打肿脸充胖子!”
“你在关心有四个青壮劳动力的家吃不饱,担心婚嫁时别人老丈人家吃不好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就你一男丁的家里母亲被饿着?病了有没有钱医治?”
“而且,你去未婚妻家的话连路费都没有吧。”
……
赵朝与余羊对立着,一句句话敲击在余羊心里,快要把他那层虚伪的面纱撕去。
刚开始余羊是愤怒的,既恼恨自己面对母亲病情的束手无策,又愤恨赵朝把自己心里晦暗的一面剖开……
如今认清现实后,也只剩下无能为力的颓然。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轻,我们家即使祖父和父兄不在了,我依然可以过得好……”
“别和我说对不起。”
“所以,不论什么牛鬼蛇神来,通过散财摆阔证明你很有钱,你过得很好?”赵朝不屑道。
“我……”余羊无力辩解。
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感深深笼罩着余羊。
人性的冲击,把余羊早已摇摇晃晃的家撞击得破碎。
这一切变故,他本该有资本去面对的,可恨他处在每天都有人食不饱腹而死去的蛮荒边城还过于天真。
一阵又一阵的悔恨和面对此困境的茫然让余羊无法抑制的无声哭泣……
余羊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四下无助,赵朝也不想再打击他了。
“ 走,去菜圃,你和玉家的事要清算清算。”
“余羊。”赵朝厉色道,“你想背负巨额赔款的话,待会就低声下气,千万不要管你老娘的死活!”
……
清晨的街道,许多人都出工了,赵朝买了个饼子独自吃起来,没递给余羊,他这个败家子不配。
余羊咽了咽唾沫,什么也不敢说。
“看见没,托你祖辈们的福,本来你可以吃喝不愁,富裕到死的,但谁让你不心疼自己的。你这种狠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赵朝在余羊面前晃了晃散发着肉香的馅饼。
余羊忍着饥肠辘辘和赵朝来到菜圃门口,正好碰见一脸奴颜婢膝的马管事向一位白胖但仍是翩翩贵公子的青年诉说着什么。
马管事余光瞥见了余羊二人,激动地对贵公子说,“登云少爷,就是他,余羊!欠我们菜圃二十两!”
赵朝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这个小胖子,原因无他,系统突然上线。
【系统检测到可教化对象】
姓名:玉登云
品德:50/100(贪得无厌的商人,慈善堂的幕后人)
容貌:72/100(胖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智力:【引入期】88/100(以他的心智,社交牛逼症下无敌)
武力:【引入期】67/100(一力降十会的体格)
技艺:商业/外交可培养,精通斗鸡/投骰子/喝酒/书画
能力:记忆力超群
【是否开始教化】
嚯,今天系统挺积极的啊。
【系统,不错,你主动一点,你们就有故事。等等吧,现在有正事。】
悠闲地摸出【教导主任的假发】佩戴,赵朝笑眯眯地迎上玉登云好奇的目光。
“余羊,没想到你这么自觉!二十两银子的赔偿,不多占你一文的便宜,三天内给!”马管事在主人的面前要表忠心,对旧东家怼得毫不留情。
余羊不想在这狗腿子身上多费口舌,看看赵兄,穿得比他破,长得没他俊,对待此等小人都是无视的,他也应当有这份淡然。
赵朝要是知道了余羊的想法一定先笑死五分钟,他不是不报复,只是等待时机精准打击罢了。
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余羊把它展开,平静说道“玉登云,这是你爹四年前欠我的一千二百两借据,今天找你归还,父债子偿,钱拿来吧!”
玉登云笑了,胖胖的脸上都是褶子却不让人觉得油腻。
“余羊,我这里也有一张你三年前签的一千二百两借条,你什么时候有空还钱?”
三年前的一千二百两的借款确有其事,但他不是用眼前这个菜圃的地契抵了吗?怎么借条还在?
“你胡说,三年前的一千二百两早已两清!”
玉登云皮笑肉不笑,“胡说什么,这白纸黑字,我走到哪里都有地方说理的。”
余羊嘀咕,“有本事你去兽族领地!”
“还钱吧,就现在。正好借条找出来了,不然万一明天又找到一张,钱多了你不认怎么办。”玉登云微笑说道。
“我没有,赵哥,我没有借,已经还清了。”
母亲那不知道多少的巨额药钱,如今又突然冒出来的一千多两欠款,顿时让余羊失了方寸……
赵朝心里暗叹,这小子,心理素质还是不行,杀伤力不够,还是得咱老赵出马啊。
“余羊,你娘常年在登云公子的菜圃上工,有的工钱还是菜圃里的菜抵的,你说,她因为常年吃这里的菜,堆积了不明毒素病倒了,菜圃要怎么赔你娘的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伤害费啊。”
赵朝可不管玉登云什么脸色,戴着【假发】忽悠着。
“呵呵,就是不知道登云公子菜圃里的菜吃坏了人,城主会怎么判?大家买时蔬会换哪家呢?”
余羊有些懵,说他欠钱的事呢,怎么扯到他娘身上了。
“嗐,有可能换了供菜的菜圃,最后发现另一个也是玉家的。”
“不过玉家也不用担心顾客跑了,也就三千多户罢了……”
“余羊,快算算顾大娘需要多少赔偿,哦,可能还有其他中毒的人,一万还是十万啊?”
马管事听到这些话,瑟瑟发抖,这是他帮忙管的园子,出事了,他会不会坐牢啊……
玉登云觉得他有些失心疯了,竟觉得赵朝说得很对,这个麻烦他要怎么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