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工呼吸
第二天，郊区的一座山脚。
韩若做事十分周到，早早准备好了三个人的全套登山装备，甚至连到山顶之后露营野餐用的帐篷都背在了身上。
她原本就身材清癯，背着个巨大的冲锋包，细胳膊细腿简直要被压垮。
“傻女人，你怎么背这么多东西？”莫北宸嘲笑她。
她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生怕这小子爬山途中出什么幺蛾子，她有必要把各种食物药物玩具软垫帐篷什么的一样不落地全都带上吗？
“我们不会在山上过夜，帐篷不用带。”莫子聪说。
“哦。”
她默默地卸下了一部分行李，但即便如此，她背的行李还是最多的，那父子俩倒是轻装上阵，走在前头开开心心拍照摆pose。
莫子聪对她的冷淡和疏离并没有结束，她一个人默默走在后面，完全没敢上前去打扰他们父子俩难得的欢乐时光。
不过，小魔王可没把她给忘了。
他本来就是要跟韩若一起出来玩的，爹地只是附赠品而已。
“爹地，你快帮我拍照！傻女人你还在后面干嘛？”
小魔王一接近大自然，就恢复了孩童本性，一路上蹦蹦跳跳不亦乐乎。
他甚至为了和韩若玩跳台阶的游戏，强行让她把行囊给扔到了一边，韩若原本打算跟他玩完这一局再回去拿的，一转头却发现莫子聪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包拎在了手里。
“少爷，还是我来背包吧。”
“不重。”
莫少都这样说了，韩若乐得清闲，还真就不管那包了，跑到前面去继续跟小魔王玩游戏。
小魔王想要去半山腰里的小溪边抓蝌蚪，无奈这个季节根本没有蝌蚪，只有癞蛤蟆。
他顿时失望，韩若为了逗他开心，拿手捧起水洒在他的脸上。
这激起了小魔王的玩性，在小溪边跟韩若玩起了泼水大战，莫子聪一开始只是在边上看着，很快也被拉入了一场混战。
他用余光瞥见了女人灿烂的笑脸，这个连玩水都能玩那么开心的女人，真的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吗？
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个蠢女人会有那个脑子。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山里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猛，天气预报说的一点都不准，很快他们沿途的那条小溪便暴涨起来。
莫子聪一手拖着莫北宸，另一只手微一犹豫，递给了韩若。
韩若却只是死死抓着莫北宸的小手，生怕他会跌倒。
雨势太急，冲刷得三个人眼睛都睁不开，山道上长着青苔的石头又太湿滑，韩若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傻女人，你没事吧？”莫北宸忽然从莫子聪的怀里挣脱出来，要去扶韩若。
韩若急得大喊，要莫子聪赶紧带着小魔王离开。
可莫子聪却停下来等了她。
她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脚腕扭伤，走得一瘸一拐。
雨下了很久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们走了许多路，也没有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所有带在身边准备登山野营的行囊在此时都成了累赘，莫子聪索性将行李全部扔掉，好腾出手去抱孩子。
就在这时，山洪爆发。
莫子聪还没有来得及把孩子抱在怀里，他就因为没有站稳而被湍急的水流给带倒。
莫北宸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这小小的身躯，如何抵得住山间峡谷里的洪水？
危急时刻，韩若忽然扑向了莫北宸，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推到了一块安全的大石头上，但是，她自己却没能站稳，被席卷而来的水流给冲入了小溪！
大雨后暴涨的溪流，完全就是一片湍急的旋涡汪洋。
莫子聪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纵身跳入了水中。
他必须要救她！
“爹地！”
小魔王绝望的呼喊声被山间的暴雨冲刷声所完全淹没，不过，那块大石头应该是安全的……
凭借着优良的水性，莫子聪终于在汹涌的水流中抓住了韩若的手。
但是很快，她的身体就因为撞上了一块大石而失去知觉，松开了手。
浑浊的水流中裹挟着泥土特有的腥咸气息，纵然他水性极佳，在这样的水中也没法再向她靠近一公分。
她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们之间却间隔着无数旋涡阻碍，无法再靠近一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沉下去、沉下去。
在大自然的鬼哭狼嚎的咆哮里，一切人力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终于，他们被冲入了一片峡谷地带。
莫子聪不顾一切地往她这边挪去，终于赶在第二个浪头到来之前，将她拖上了浅滩。
这个时候，韩若已经昏迷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醒醒！韩若！醒醒！”他拼命拍着她的脸。
这里并不安全。
莫子聪忍着手脚的酸麻剧痛，将她抱在怀里，往高处平坦的地方走去。
女人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张脸煞白无光，脸上的黑框眼镜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凌乱的发丝拢在脸上。
“醒醒！”他再次唤了她几声，将她平放在一处安全地带。
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那气已经微弱得随时会断掉一般。
他赶紧给她做了心肺复苏，每按压一下，她都从口中吐出水来，如此持续了几个回合，她的呼吸却更弱了。
没有任何犹豫，莫子聪俯下身去，攫住了她的口，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女人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与上一次吻她时，截然不同。
这一次，她气若游丝，没有半分甘甜清香。
莫子聪几乎用上了他毕生学到的所有急救知识，终于让她缓过了一口气来。
她醒来之后，开始猛烈地咳嗽，脸上也漾起了病态的红晕。
他居然救了她么？如果刚才在湍流中看见的不是幻觉，莫子聪是特地跳进了水中来救她的吗？
这令她难以置信。
“你刚才……”
“只是人工呼吸。”
他用冷冰冰的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遐思，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自己醒来之后，莫子聪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幸好她没有死，幸好他及时在水里拉住了她，幸好，她在他的身边。
“北宸……北宸呢？”韩若环顾四周，却看不见孩子的踪影，急得哭了出来。
莫子聪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被激流冲到了这里，侥幸不死已是奇迹，又要到哪里去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