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半掩着。
王淼在门口瞧见连长在里边打转。
敲敲门，
“连长。”
连长张大三十多岁了，八年前就开始留疆，一脸的沧桑，长得有点老气。
“王班长？快来，快来！”
“您找我有事？”
连长用力一拍桌子，“妈的！真他妈窝囊！”
“怎么回事？连长，你消消气。”
连长坐在椅子上，烦闷地拿出了包红双喜，自己点上一根，才想起来递给王淼一支。
王淼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烟。
“哦……我差点忘了……”张大有喃喃道，眼神却飘忽着。
“有什么事您直说吧。”王淼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好点破。
“这个……，王班长，唉！算了。”
张大有“腾”地一下站起来，“要不？你带两个战士，去找找何原和吴悦。”
王淼奇怪道，“他们俩怎么了？”
张大有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这个……有点复杂。”
王淼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站着看着他。
烟只抽到一半，就被张大有熄在缸里，心里烦的要命。
“四个小时之前，付俊杰和王九去巡岗，超了半小时还没回来，联系也联系不到……“
”于是我猜这两混货是不是又去偷摸牧民的羊，被人给扣起来了。我让一排的刘班长带着人沿途去找，结果……”
“结果刘班那边也联系不上了。”
王淼皱起眉头，连里就那么几号人，居然都不知道偷偷丢了几个人。
“上面知道吗，连长？”
张大有答道，“王班长，这不，年底要考评了，上边有风声要调一调我的岗位，所以……”
所以你他妈的就犯浑不管兄弟们的命了？
王淼抿着嘴，忍住给他一嘴巴子的冲动。
张大有义正言辞说道，“王班长，平时我也最信任你，组织希望你关键时候还能顶上去……”张大有期望地看着王淼。
王淼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刘班长几点失联的？”
“八点四十分，沿着西巡逻线走的。”
八点四十？现在已经他妈的十点半了，人要有事，早就凉了。
王淼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大有过来用力搂住王淼的肩，重重地拍了拍，
“好兄弟！你悄悄的带两个人去，带点花生米，走得轻一点，记得别和其他战士说。”
王淼瞥了他一眼，“嗯。”
王淼回到寝室，已经熄灯了。
张全和周闻天平时和他关系最铁。
张全此时没有睡着，看见他进来，在上铺侧着身问道，
“王哥，张黑子找你啥事啊？”
王淼推了推胖胖的周闻天，后者睡得跟死猪一样，直接把王淼的手甩开，翻了个身子接着睡。
王淼又推了推李奇，李奇也没睡着，问道，“咋了，班长？”
“你俩起来一趟，穿好衣服，枪、大衣带上，到走廊里来。”
两个人也没多说什么，利索地穿好迷彩到走廊里列好队。
“手电筒拿没有？”王淼问道。
“没有。”
“回去拿。”
王淼掏出两盒子子弹，“填上。”
两个人脸色都有点意外，李奇没说话，张全问道，“王哥，出啥事了吗？”
“别问那么多，我怎么和你说的？少说，多做。”
三个人整装待发，出了堡。
……
戈壁。
夜晚的风“呼呼”地响，跟刀子一样，又干又冷，打在脸上像死人的手在摸脸，很容易起皮。
三个人戴着面巾，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王淼走在最前面，西线他熟，在西疆这块当了四五年兵，他就算闭着眼也能在外边转一圈再走回来。
这时，张全拍了拍王淼的肩，指了指头顶。
王淼顺着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张全凑过来，拉下面罩解释道，“王哥，今天中秋节呀，月亮可真圆。想我家宝子了。”
王淼拍了拍他的枪，“少说话，多做事。”
“呜，呜呜呜——”
奇怪的声音不断在沙漠中响起，仿佛有鬼神作怪，但王淼知道，那是风刮过岩石发出的声响。
看看表，十一点二十分。
前边有一个村子。
王淼在想，一排的人会不会是在这个村子里。
他走在最前面。
村子里灯都熄了，路过一个草垛子时，一只头突然从草垛子里伸出来。
张全吓了一大跳，差点开枪，“干你娘的！吓死老子了。”
李奇也吓了一大跳，脸上白成一片。
手电光打过去，一只羊头从垛子里伸出来，歪着头看着张全，眼睛通红。
“咩，咩！咩——”
羊大声地叫喊着。
“别管它，走”，王淼说道。
三人离开不久，羊就停止了叫喊，草垛子里慢慢渗出腥臭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