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奢侈的一顿金秋螃蟹宴自己居然没富享受,放到后世怎么也是价值几百上千的。
李铭诚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偷偷往袖子里塞几只的。
嘶,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了……
不对啊,刚才李伟不是说进宫是有什么家国大事嘛,怎么吃了螃蟹就要走呢?
李铭诚快走几步,跟上李伟。
“大父,咱们吃完螃蟹就要走吗?”
李伟回头:“不然呢?”
“方才大父说是有家国大事着急入宫商议。”
“哦,”李伟不以为然,用手扣了扣牙说道:“还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吗?”
李铭诚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走进了工部大院,李铭诚四处张望,希望能在此偶遇张居正,但是一个个忙碌的身着宽袍官服的官员来来往往,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李铭诚很是好奇,自己脸上又没字,怎么都看自己呢,要看也是看李伟啊。
李伟没有说话,只是让李铭诚学着自己走路。
仰起头,抬起脸,脚上迈开八字,手臂跟着步伐大幅度摇摆吗,身子略微往后倾。
走出个气焰嚣张。
走出个不可一世。
果然,走出这样的姿势以后,再也没有了异样的眼光。
李铭诚哭笑不得,看来自己以前当房产中介养成的见人处处谦卑习惯在这里成为了一大陋习。
在这些官员的眼里,武清伯一家人一定是嚣张跋扈的。
如果有人表现得很低调,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拐弯,李铭诚跟着李伟走进了一处房屋,看样子是一个官级较高的办公室。
“斟茶!要上好的冒尖,滚烫的香山泉水。”
李伟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依旧是翘起了二郎腿。
李铭诚也有样学样地落座,翘腿。
爷孙俩动作一致,一看就是血浓于水。
一旁的小吏带着谄媚的笑容地为爷孙俩倒上了茶水。
李铭诚强忍着没有说谢谢。
真的好难受啊……
过了一会,一个年老但精气神很足的官员走了进来。
“拜见武清伯,这位是……哦,哦,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啊。”
“郭大人,我听说工部最近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长女修建一所寺庙,于情于理都该交付给我。”
郭朝宾面露难色,犹豫再三,最终带着一副昧着良心的样子开口了。
“武清伯可否能保工期和质量?”
李伟拍着胸脯,言辞凿凿地回答道:“我李家世代为匠,靠的就是这一身扎实的手艺,郭大人莫要担心,本伯一定能保证。”
郭朝宾长叹一口气,踱步了几下,只好颔首。
……
回程时,爷孙俩挤在了一辆轿子里,一颠一颠地很有节奏。
正在闭目养神的李伟突然睁眼,掀开帘子对着外边大声呵斥。
“老子每个月给你们发了那么多工钱,你们都去哪潇洒了?抬个轿子左摇右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赶着投胎呐!”
街外的行人纷纷侧目,挤在轿子里的李铭诚很是窘迫,但是这些行人一看到是武清伯那张白净的脸和标志性的八字胡,反而又习以为常地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无他,习以为常耳。
李铭诚有些忍不住了,这皇亲国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但是听话音里,好像这些抬轿子的人工钱不少,这样好像也能接受。
毕竟是在伯爵府工作,工钱应该少不了。
老实人方特往棉衣里缩了缩脖子,无动于衷。
缩回脑袋的李伟嘴里还在嘟囔。
“一个轿夫每个月足足耗我二钱银子。”
“还要管吃管住。”
“还有这轿子,用的是上好的……哦,这个没花钱”
“哎呦,我的钱呐……”
李伟捂住胸口一副很心疼的样子。
李铭诚哭笑不得,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这些轿夫的工钱也就是达到了饿不死的程度。
就这还要抱怨。
唉,我这个极品爷爷。
“乖孙,你可不能学你二叔那样,吃个跟个豚一样,那浑小子吃的可是白花花的大米,我的心头肉啊。”
李铭诚像鸡啄食一样连连点头。
“大父,这个寺庙的兴建工作我可以去吗?”
李铭诚清醒地意识到无论在哪个朝代,想要做成大事必靠两样东西,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但是朱元璋为了防止明朝出现历史上外戚夺权的事件,早早就规定了外戚不得干政,要钱给钱,要米给米,只要不干政什么都好说。
权是想都别想了,除非科举。
现在只剩钱这一条路了,李铭诚很想通过自己穿越前的职业先在北京城挣点钱再说。
李伟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寺庙,建什么?”
李铭诚也愣了一下,心想李伟今年撑死六十岁,怎么这么大年纪就开始忘事了。
“就是大父带我去的工部,刚刚说的那个寺庙。”
李伟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
“那个寺庙的兴建工作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建,这么大冷天的”李伟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工程我随手一转交给别人,照样可以挣得盆满钵满。”
“到时候,我找个泥瓦匠的工头,给他三千两银子足矣了,剩下的两万七千两都是咱家的。”
李铭诚一听,差点被噎得干咳。
原来现代人的“层层转包”的模式是有传承的。
至少四百年前就这样干了。
李铭诚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案例,一个兴建大桥的项目被各级承包商一顿操作以后经历了十八次转包,最后到手干活的还是本地人,拿到的工程款算下来都是赔钱的。
到最后不得已只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建出来一个豆腐渣工程。
没想到李伟的心比后世的人还狠,直接打了一折。
接下来一路上,李伟跟李铭诚科普了各种从宫里挣钱的门道和方法。
也不能说是科普,应该是“传授”、“传承”。
听得李铭诚的三观崩塌了。
刚到伯爵府门口,李铭诚便听到了一阵叫嚷的声音。
李铭诚掀开帘子,伸头一看,是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对着大门喊几句,领头之人好歹身上还有一件棉衣正对着管家一通理论。
而李伟镇定自若,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转头,从后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