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沟的老鳏夫姓徐,家中有个大姐和小弟。
他死后停灵三日,徐大姐便回到徐家料理他的丧事。
坟山阴气重,徐大姐皱了皱眉,对那四个抬棺人道:“时辰快到了,你们开始吧。”
抬棺人应了声,合力将棺材放进坟坑。
见身旁的年轻人神色黯然,徐大姐便拿了披风给他披上,劝道:“灵均,待会儿老二葬礼结束后,上了香,你就赶紧拿了这些盘缠去京城参加秋闱吧!如今你已不能再耽搁上京的事了!”
盘缠、包裹、油纸伞等物塞进徐灵均手里,他却只握着一个绣有锦鲤的荷包。
见状,徐大姐摇了摇头,“灵均,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让你二嫂给老二陪葬这事你兴许头一回见,但你二嫂她……”
突然,一个蒙面的小娘子匆匆赶来,愤怒的打断徐大姐:“快住手!还我大姐!”
白招娣来时就听二里沟的人说,徐家要把白胜男和老鳏夫一起埋了!
遂找到棺材后就迅速扑过去,大力拍棺,迫切唤道:“大姐!我是招娣!我是四娘!你听见就回我一声!我马上救你出来!”
棺材被钉的死死的,眼看白招娣要误了下葬的吉时,徐大姐立即止住话头,脸色难看的下令:“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棺材埋了!”
抬棺人回神,加快速度填土。
“咳咳!”
白招娣被淋了一脑袋泥巴,却不肯走。
见状,抬棺人有些犹豫,转头跟徐大姐说:“东家,再这么填,恐怕要连这小娘子一块儿埋了。”
徐大姐冷笑着拿出一贯铜钱:“你们尽管填,老身工钱管够!今日是我二弟下葬的大日子,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砰!
突然,白招娣用力把铁锹砸在棺材上,一屁股坐上棺盖。
她扭头怒视徐大姐:“我今日就坐这儿!谁敢埋我,我就化成厉鬼缠死他!除非你们把我大姐放了!否则看谁耗死谁!”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一说完,竟立马吹来一阵阴风!空气中更冷了几分!
刚刚还想拿钱干事的工人们瞬间被吓退几步,忌惮的看着她。
徐灵均眼神微动,顺势害怕的说:“糟了!大姐!我可是马上要科考的人!万一她这话灵验了,我的前程可怎么办?!”
徐大姐果然脸色一变,眼里惊疑不定的看向白招娣,见这她决心已定,不像作假,才咬了咬牙:“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开棺让你看看,看你大姐究竟愿不愿意跟你走!”
树上,用轻功跟来的陆长风有些狐疑:怪了,这老太婆怎么说的这么笃定?
想着,他摸出一把瓜子,继续看热闹。
抬棺人按照吩咐开棺,白招娣松了口气,匆匆把白胜男从棺材里拽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鲜红的礼服,还是用绢布做的,手上用绳子跟老鳏夫发青的尸体绑在一块儿,好让她去了地下也照样伺候老鳏夫。
白招娣看的火冒三丈,咔嚓拿铁锹劈断绳子后,焦急的唤着白胜男:“大姐?醒醒!”
终于,白胜男缓缓睁眼,却有一只眼睛是白的,完全瞎了!
“大姐?!你的眼睛……”
白招娣心头一震,可紧随其后的心酸和怨恨却如沉重的铁块,把她喉咙堵的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胜男有些陌生的看着她,声音很是温柔:“是四娘吗?”
白招娣连忙点头:“大姐,是我!”
见状,白胜男不禁握紧了她的手,有些期盼:“是爹叫你来接我的?”
白招娣鼻尖一酸,随即摇了摇头,坚定的说:“不是,是我自己来救你的!我已经跟那老畜生一刀两断了!”
说着,她扶白胜男起来,“走,大姐!我带你离开这儿!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去!”
闻言,白胜男笑了笑,却很麻木:“我猜也是,爹怎么会来救我呢?”
下一秒,她突然推开白招娣,凄然笑着:“四娘,你回去吧,我没这个福气做你姐姐了。”
说罢,她有些失神的看向徐灵均,近乎嗤笑着喃喃:“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给老爷陪葬的……”
徐灵均垂眸,并未跟她对视,只是那手一点点收紧,荷包被捏的近乎变形。
“呵呵。”
白胜男讽刺一笑,复又闭上眼睛,躺回棺材。
至此,徐大姐大笑出声:“听见没有?白四娘,你这大姐可是自愿要给我二弟陪葬的!倘若你再不走,我可就真将你一块儿埋了!”
说着,她睨了一眼抬棺人,抬棺人立即把白招娣从坟坑里拉出去。
怎么会自愿呢?
白招娣脸色微变,指甲刺的手心生疼。
徐大姐冷哼一声,“盖棺!”
闻言,抬棺人立即朝棺材走去。
白招娣蓦地回神,迅速追去:“站住!不许埋我大姐!”
砰!
突然,徐大姐一把推倒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语气轻蔑至极:“你们白家不就是要钱么?装什么姊妹情深!”
说着,她从丫鬟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纸钱,洋洋洒洒对着白招娣挥下。
徐灵均微微蹙眉,正欲拦住徐大姐,一道颀长的身影却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白招娣身前!
看够热闹的陆长风拍了拍手里的瓜子皮,他风流的桃花眼闪过一抹狡黠,偏头对白招娣挑了挑眉:“小娘子,好巧啊~”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白招娣警惕起身:“是你?”
她迅速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皮,心中狐疑:难不成这陆二爷早就跟过来了?
却见对方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小娘子,想要救人啊~我可以帮你啊!”
“你有这么好心?”白招娣不信他。
陆长风却折扇一张,遮住半边脸朝她放电:“只要你改嫁给我,并当着镇上所有人的面大喊三声:‘秦无寿是绿毛龟!’,我就帮你~”
果然,他是有条件的。
但盯着这张脸,白招娣想起了秦无寿教她的话。
遂缓缓露出笑容,抬眸对陆长风道:“陆二爷,听说你九岁还尿……”
咻!
一眨眼,方才还漫不经心的陆长风竟慌忙到了眼前!
只见他俊俏的脸红的跟螃蟹一样,咬牙切齿的捂住她嘴:“该死的,不准拿这事威胁我!”
见此招果然有用,白招娣心下微松,对他屈膝行礼:“那就看二爷帮不帮奴家了。”
陆长风紧紧盯着她,片刻后,咬了咬唇,转头不耐烦的呵斥徐大姐,将所有愤懑都发泄在她身上:“喂!老不死的,赶紧放人!”
秦无寿的女人,果然和他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