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天光放晴，雪后的沽河村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这里地处大邺与启朝边境，自从数年前被屠村之后，埋葬在村口的那50多口坟墓，吓退了所以路过的行人。
林砚小心的牵着他的新娘，一步一步朝村口走去，这还是蔚西第一次愿意出远门，村子里仅剩的另外两个孩子，安安，小枣，早在村口的槐树下等候。
村子里唯一的小牛是林砚去年从集市花了10两银子买来，经过安安小枣半年多的精心照料，已能下地干农活。
林砚在前面牵着小牛，蔚西同那两个孩子坐在后面的牛车。
一路上虽然颠簸，蔚西往日沉重的心情却放松许多，坐在她面前的两个孩子怯生生偷看她，拳脚畏缩在牛车的角落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会冲撞到她。
两个可怜的孩子，连字都不认识，若是没有林砚，恐怕他们早就如路上的枯骨一般早早陨落在这世间。
蔚西从怀里分出两份糖糕递给他们，见他们不敢动，又小声的说道，“给你们”
听到动静的林砚回过头，微笑着朝那两个孩子点点头。
他们才连忙接过，那个叫安安的大一点的孩子，脸红的说道，“谢谢姐姐”，小枣也跟着道谢。
从小在京城长大的蔚西，从未见过世间疾苦，就算当初跟着大部队北上，走的是靖康国道，那里也未曾见过这种光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来老太傅课上所讲，都是真的。
随着县城越来越近，人流也汇聚一起，他们在县城大门口等待通行，周围也有不少赶着牛车来的行人，像蔚西她们一样坐在车上的妇人孩子也有不少，蔚西大半张脸都藏在厚厚的帽子里，只漏出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
远远的，她看到城门口站着的那些士兵，内心有些波动不安，马车越来越近，她看清在看门的士兵旁边还站着一小队精兵，那是京城边军的甲胃。
蔚西死死盯着那一队人马，她有些害怕，又想到她从营地跑出去那日，没一人阻拦。
突然头上被阴影覆盖，一双熟悉的大手抚上她的面颊，
林砚亲吻她的眼睛对她说，“不用担心” 。
通行比她想象的顺利，那些看门人只查看了林砚的通行书，就放过他们一行人，那些京城来的士兵甚至没有看蔚西一眼，在她还踌躇着是否要喊人时，他们已经远远离开。
蔚西失神的抚摸自己诺大的肚子，她身上穿着是灰暗的农家棉衣，粗糙的布料磨砂她的身体，大半张脸都藏在兽皮帽里，漏出来的肌肤早已没了往日的光滑细腻。
哪里还能看出曾经那个美丽娇艳的京城贵女。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们采办了一些布匹，婴儿的成衣，一大包棉花，还有粮油米面，糕点糖包等等，满满当当塞了一车。
“林兄弟，你们也在备年货呀” 他们在小摊上吃的午饭，碰巧遇到林砚的同僚。
“王兄，新年将至” 林砚笑笑回应，接着突然想到什么，“王兄今日还要轮班？”
那人皱眉一叹 “有一拨悍匪从中南逃窜至此” 接着他往脖子一抹小声说道，“杀了不少人”
林砚闻言说道，“战乱刚平 …” 。
“百姓疾苦” 蔚西突然怜悯道，接着就看到那位王兄诧异的望着她，她突然发觉此话不合时宜，有些忐忑的望向林砚，林砚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
“弟妹长得真好” 那位王兄打量她一番，猛的拍一下林砚的肩膀，“好你小子，啥时候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林砚咧嘴回道，“嫂子也美丽动人”
两人又恭维的互相说了几句，那王兄临走时交代他们，“近几日都莫要在出门”。
饭后，林砚当即决定立马出城，既然县城都开始守备，那群人定然已快到附近。
林砚赶着马车，终在日落前回到熟悉的村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砚哥哥，那些悍匪，和那些人一样吗” 安安苍白着小脸问道。
那些人自然是指曾屠戮他们家乡的人，那天林砚还有年幼的堂弟堂妹被大人们藏在地窖，等他们再出来时，就看到满村子的鲜血，映红了山坡，那场景至今无法忘怀。
林砚虽然想安抚他，却还是点点头。
小枣开始捂住嘴颤抖哭泣，蔚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言的站在一旁。
“今日早些睡去吧” 林砚摸摸小枣的小脸蛋，将他们送至家中后，才牵着蔚西回去。
林砚心情有些烦躁不安，心口的血气卡在喉咙，满脑子都是些杀人如麻的悍匪，从他不到10岁就开始在战场讨生活开始，他爱上那砍刀削上骨头的触感，匕首刺中心脏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他心血膨胀躁动不已。若是他了无牵挂，现在只想孤身去单挑那些悍匪，他不怕流血，不怕疼痛。
他只怕，他回过头看他正坐在床头一无所知的新娘，他现在只怕，不能保护他的姑娘。
林砚脱掉身上的衣物，抱住他的姑娘，向她索吻求欢，双手在来回游走，看着她的双眼慢慢浸上泪水。
许久之后，林砚抱着他的姑娘细数她细嫩的手指，“年后我们就去弱水城”
蔚西从被子里仰起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当真”
林砚看她媚眼如丝，忍不住亲吻她的眼角，他知道如果去大城市，定有一天他的姑娘会被别人认出，但是他毫不在意，这是他的新娘，谁也抢不走。
蔚西按住他动来动去的双手，面上的欣喜渐渐被薄怒代替，她大声骂道，“舅舅一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林砚眼角上扬，似笑非笑，“我好怕哦”，接着扣住她的下巴，语气凶狠的对她说，“你永远的是我的新娘”。
那一刻，蔚西的心沉到湖底，她恐怕永远无法逃离眼前这个疯狂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