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氏处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李心雅发现李舟琦已经在房中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李心雅虽然没有关于李舟琦的记忆，可从这几日相处看来，这个便宜弟弟虽然毒舌，嘴上不饶人，但却每日探视，处处关心，想来姐弟俩感情应该不错，找他帮忙被拒绝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听满月说，你有事求我帮忙？”看着李舟琦大冬天的拿着把扇子在那装风流才子，也不知道他扇风的时候会不会冷得打哆嗦。
“是有事求你帮忙。”李心雅直接点头道。
李舟琦仿佛没料到李心雅会如此直接地承认，露出了一脸的惊奇：“没想到啊，这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以姐姐自居，从不求我的吗？”
“郎中说我得了离魂症，往日种种，皆不记得了。”
李舟琦被噎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愧疚，口中却道：“郎中不是还说了吗？平日里好好将养着，或许还会记起来的。”
“郎中说的是，平日里多和熟悉的家人在一起，多接触一些熟悉人事物，多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与我听，或许有一天我就能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了。”
“不就是一个意思吗？你找我来，是想我说过去的事情与你听？”
“父亲要将我送走了。”李心雅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舟琦一愣，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父亲可是要将你送回平棘老家？”
“父亲应该是有此打算。”
“也好，送你远离是非之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我若是回到平棘老家去，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胡言乱语，怎会再无相见之日呢？”
“我问你，你近两年可有考取举人功名的打算？”是的，别看李舟琦吊儿郎当，整日不着调的样子，其实他也早已是秀才公一枚了。
“父亲说，现如今朝局不稳，族里又树大招风，不宜高调行事，考取举人功名的事情，让我缓几年再说。”
“若我回了老家，祖母是否会在两年内做主，将我嫁出去？”
“以你的年纪，八九不离十。”
“若是祖母将我远嫁，你与父亲母亲又一直留在此地，日后就算你回老家考取功名，或到各处为官做宰，你我姐弟可有相见之时？”
“若你出嫁，父亲定会让我回老家为你送嫁，又岂会没有相见之时？”
“难道此生，你打算只见我这一两面了？都说你我一胎双生，应该会彼此心意相通。可如今我罹患离魂之症，对你与父母兄长，半点记忆也无，倘若我的记忆永远无法恢复，那么在我的记忆里，在这世上，你与父亲母亲，就成了我仅有几天记忆的陌生人，啊旒兄长更是成了我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与我而言，何其残忍？”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回想起我们一家的从前种种，不会忘记我们的。”
“郎中说，要多多地与熟悉的人相处，才有机会想起过去种种，若是将我送走，我问你，平棘老家可有我熟悉的人？可有我熟悉的地方与事物？”
“那你想如何？父亲的决定，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若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父亲可能就不会送我走了。”
“那些个流言蜚语早已传得满城皆知，如何能没有？”
“你可知这些个流言蜚语从何而来？他们为何说我邪祟附体？”
“流言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流言肯定和县里的豪族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何说你邪祟附体，倒是与你的离魂症有些关系。”
“怎么说？”
“听说两年前县里的白竹寨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一家五口，死了四个，其中一个死者还是怀有六个月身孕的，一尸两命，不是一般的惨。后来查来查去，居然说凶手就是那家的其中一个死者，也就是那家人的小女儿，还说那家的小女儿之所以能把全家都杀了，是因为邪祟附体。”
“是人吗？破不了案所以把凶手推到一个弱女子和邪祟身上？一家五口死了四个，幸存者是谁？查过幸存者没有？有没有可疑之处？”
“谁知道查没查呢？又不是我查的案。不过幸存者是那家的儿子，听说是一个货郎，事发的时候，出门卖货去了，没在家里，所以逃过一劫。按这个说法，应该是有不在场证明的，而且死者里的孕妇是他的妻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凶手是幸存者的机会应该不大。”
“就算他们怀疑杀人者邪祟附体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还没完呢，一年前，白竹寨隔壁的上安村，又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两个案子有相似之处？是连环杀人命案？”
“后面发生的这起灭门惨案，一家七口全死了，一个幸存者也没有。”
“一家七口？”
“对，这家的父母，儿子儿媳，女儿外加两个七八岁的小孙子，全都死光了，一个不留。”
“这么残忍？他们又没查到凶手，又推到了邪祟身上？”
“查到了，凶手也是他们自己家的女儿。”
“他们是疯了吧？找不到凶手就推到死者的身上？他们怎么不说是邪祟杀人啊？”
“他们就是说是邪祟杀人啊，不然两个弱女子，是如何成为灭门惨案的刽子手的？”
“就算他们把杀人凶手推到了两个弱女子身上吧，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别说两年前了，就是一年前，我也还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这两起灭门命案，是怎么都跟我扯不上关系的吧？”
“他们没说你杀人，他们说你邪祟附体，担心你会像之前那两个女子一样杀人，所以要求对你作法驱邪。”
“等等，理由呢？说我跟那两个女子一样，邪祟附体的理由是什么？”
“听说那两名女子杀人之前，都突然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认得家里的人。”
“离魂症？”
“对，这两名女子失忆后不久，这两家就发生了灭门惨案，然后又被查出，凶手就是这两名女子，所以，县里都在传，她们是被邪祟附体了，才会做下这等天怒人怨的暴行。”
“这么巧，我也刚好罹患了离魂症，所以他们就推测出，我也被邪祟附体了，想要在我杀人之前，将我控制起来，作法帮我驱邪？”
“父亲没下令我禁足，所以，父亲是不相信我被邪祟附体的？”
“如此荒唐的事情，父亲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
“可县里的老百姓深信不疑吧？”
“哼，民智未开，愚昧不堪。”
“父亲身为父母官，若是一味与百姓作对，并无好处。”
“怎么？父亲没把你抓起来，你倒不满意了？”
“也不是这样说，我知道父亲疼爱我，可我也不能让父亲为难不是？”李心雅玩味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李舟琦察觉到李心雅的语气不对，瞬间警惕了起来。
“别紧张啊，为父亲分忧这种事，我怎么会独占呢？肯定不会少了你的那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