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沅沅料得不错,听到仁曦说要让小太子拜泫慈为师,天后脸上常年挂着的贤淑笑容没了。
“陛下,臣妾以为,让尧儿拜泫慈上神为师不妥。”
仁曦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颇有些意外,“何处不妥?”
“尧儿年纪尚小,若这时让他拜师,只怕他心生抗拒,而且泫慈上神逍遥惯了,怕是没那么多精力,也不知该如何教导尧儿,更何况……”
莺茯垂眸,“她不喜我,定是不愿收尧儿为徒的。”
听完她的顾虑,仁曦笑起来,“慈儿那儿你且放心,她已经答应了。”
“什么?!她怎么会……”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莺茯连忙收敛起愕然的表情,“我是说,上神怎会答应?”
仁曦耐心与她解释:“慈儿从来是个嘴硬心软的,我与她毕竟做了三万年师兄妹,她再恼我,总归也敌不过这三万年的情分。”
他扶住莺茯肩膀,继续道:“慈儿虽常年云游在外,但你瞧她那徒儿渊潼在她座下不也养得挺好?”
“我三百岁就在我师尊座下修习,尧儿如今已五百岁了,合该拜师修行,慈母多败儿,你勿再娇养他。”
莺茯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也很清楚将自己儿子交给一向讨厌他们母子的泫慈教养的后果,所以任仁曦说得再好,她也不肯松口答应。
斟酌片刻,她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陛下,你明知晓泫慈上神对你是何心意,也知晓她这些年仍恼着你我,如此还将尧儿送到她那里,岂不是给她机会将满腔愤懑发泄在我尧儿身上?”
“休得胡言!”仁曦没想到她真如泫慈所说那般思想,皱紧眉头,“慈儿不是那种人。”
要是柳沅沅在场,恐怕会跳出来指着他脑门儿大声道:“你太天真了,泫慈就是那种人!”
见仁曦不虞,又是心意已决,莺茯微微抿唇,到底还是软下了态度:“是臣妾的错,不该以小人之心擅自揣度上神,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茯儿听从便是。”
闻言,仁曦也缓和了语气:“尧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必然不会害他。”
莺茯微笑颔首:“陛下说得是。”
广袖下,一只手攥得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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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曦办事效率极高,刚说通莺茯,就立马牵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太子去了极境。
极境灵气充沛,精致如画,是为真正的世外桃源,只因此地早早被那天界唯一的女上神泫慈霸占立了仙府,而那位女上神又是个极不好相与的性子,由是万年来,无人敢踏入此地,冷情得厉害。
极境里有一棵千年开花,万年结果的长生树,仁曦和云尧到极境时,一身着简洁蓝衣的清俊少年正在清扫长生树的落叶,正是渊潼。
他身量修长,脑袋微微垂着,虽干着活,但一举一动仍是优雅,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扫帚,而是墨笔,不是在扫地面的落叶,而是在画卷上勾勒风景。
谁也不会将这样一个眉眼如画的温润少年,与戾气深重的魔族之人联系起来。
听到动静,渊潼抬头看过去。
仁曦之前来极境寻过泫慈几次,虽无一次见到过泫慈,但都与渊潼碰了面,也与他说过话,所以渊潼认得他。
见仁曦牵着的那个小孩衣着华丽,渊潼略微一想便知道是小太子了。
他放下扫帚,上前向两人行礼:“见过天尊、小殿下。”
云尧没少听他母后说泫慈的不好,所以他对泫慈这个上神的印象十分的差,连带着也讨厌起她府里的人,是故傲慢地冷哼一声,便将脸扭到一边。
仁曦蹙眉,低声叫他名字,云尧这才不高兴地应了渊潼一声。
仁曦摇摇头,免了渊潼的礼,随后问:“你师尊现在何处?”
听罢,渊潼微微讶异,“师尊回来了?”
每日他都得去后山处的寒潭里泡上两个时辰,由是刚好错过泫慈此次回府的时间。
云尧嘲笑他:“你家师尊回府都不和你说一声,看来你这徒弟也不怎么受宠嘛。”
渊潼垂下眼帘。
“尧儿!”仁曦给了小太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云尧撇撇嘴,小声道:“本来就是。”
仁曦板起脸,“真是越发无礼,日后定让你师尊好好治治你!”
这句话点燃了云尧这个小炮仗,他甩开仁曦的手,肉肉的脸颊鼓起,“我不要拜那个坏女人做师尊,我也不要这个人当我师兄!他们不配!”
被气到的仁曦尚未开口,一直默默无言的渊潼倒是抬眼问道:“小殿下要拜入师尊座下?”
怕云尧再说些无礼的话,仁曦用法术封了他的嘴,回渊潼:“正是。”
渊潼垂首,“师尊她……可同意了?”
仁曦看着他,“自然。”
闻言,渊潼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他浅浅一笑,“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