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像招了贼似的，鸡食盆倒了一地，一个木头小板凳在院子中央四脚朝天，本来铺晒在袋子上的洋槐花也被风吹了整个院子，凌乱不堪。
王家老太太正站在厨房门口，冲着厨房里做饭的女人破口大骂着。
“刘玉琴，你那个赔钱货女儿到底去哪了？她把家里的小牛犊子牵哪去了？”
“她死了不要紧，我家那牛犊子可值钱。”
厨房里的女人低着头在擀面条，一声不吭。
西屋窗户里露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冲着发火的老太太说道，“奶奶，你这话说的不对，方晴可比牛犊子值钱多了，现在娶个媳妇儿彩礼都得大2000，牛犊子才值几个钱，你不要拿我媳妇跟牛比。”
老太太对上窗户里探出的脑袋，语气变柔，“大壮，我看呐，那死丫头跟你没缘分，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我找媒婆给你另寻一个能过日子的。”
王大壮嘀咕，“奶奶，能过日子的哪那么好找。”
之前又不是没找过媒婆。
再说，方晴那丫头，最近几年小模样长的越来越水灵了，长相在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怎能便宜了其他人。
王大壮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传进了老太太耳中，她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气势泄了一大半。
他们王家有狐臭，是她从娘家遗传过来的，农村人最讲究这个，在嫁娶方面，农村流传着一句话，宁娶丑，不娶臭。
嫁女儿亦是如此。
她托媒婆给她家大孙子张罗了好几次对象，对方一打听他家的底细，都委婉拒绝。
王家老太太心底跟明镜似的，面上却根本不愿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反而在刘玉琴和方晴母女面前异常强势，生怕她们压自己一头。
她刚要说什么，一扭头冷不丁看到破木门里进来的姐弟俩，她条件反射般变了脸色，胸口起伏着，踩着小脚怒气冲冲的朝门口走来，“你这死丫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你把小牛犊子牵哪了？”
老太太一边愤怒的质问，一边探着头往方晴身后瞅。
结果姐弟俩身后空空如也，没有小牛犊子的身影。
牛不见了！
王家老太太神色更加激动，再次扭曲着老脸追问，“小牛呢？听你妈说你从中午没吃饭之前就去放牛了，放到现在才回来，老牛拴在树林里，你自己跑没影了，你去哪了？”
老太太说着开始挽胳膊挽袖子，颇有动手的意味。
方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静静的看老太太发飙。
方雨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太太，急忙开口，“奶奶，你别着急，听我们慢慢解释。”
“解释啥，牛呢？”
对于方雨，老太太的态度，稍微软和点。
方雨深吸了口气，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牛被吴老二赶跑了，我跟我们姐满山遍野的跑，都没找到。”
“啥？吴老二？”王老太太神色一诧。
方晴语气冷淡的开口，“对，我放牛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他，他说我叔医死了他的驴，他也不能让我们好过，就把小牛赶进了沟，牛受到了惊吓，跑没影了，我在路上碰到小雨，我俩找了一下午，没找着。”
方晴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炉火纯青。
“你碰到吴老二了？”老太太闻言，半信半疑的盯着方晴。
在炕上躺着养伤的王大壮，听到院子里的对话，脑袋再次从纸糊的窗户里冒出来，狠厉的咒骂，“吴老二那个老流氓，他居然敢牵我家的牛，方晴，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王大壮脑袋受了伤，被老太太要求待在炕上养伤，此时，怒火攻心，从炕上溜下来，他额头上贴着纱布，走了出来，一双贼眉鼠眼在方晴身上扫荡。
方晴看到这个人就犯恶心，尤其此时头上那块纱布，异常醒目，她别开了头，懒得搭理他。
王大壮凑过来，继续追问，“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方晴依旧不理他。
王大壮以为方晴默认，他神色激动，作势就要往外走，“我找吴老二算账去。”
王家老太太急忙拉住了他，“大壮，你好好歇着，杨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使力，得好好躺着。”
王家太太朝孙子叮嘱着，还不忘恶狠狠的瞪方晴一眼。
“幸亏我大孙子没事，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听闻王老太太的话，方晴神色满是失望。
她那一棍子，打的太轻了！
这营养不良的破身体，没劲！
老太太拉着王大壮劝解，“大壮，这事等你爸回来，让他决定，你别冲动，你现在可不能出力。”
吴老二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混混，大孙子一个人去找他，非吃亏不可。
刘玉琴在厨房门口探了半天，见自家婆婆的怒火消散了些，才朝方晴呵斥，“晴晴，还不快进来帮我做饭？”
“我累了，要歇会。”方晴不但不想面对王大壮那张猥琐的脸，更不想去厨房被窝里横的刘玉琴喝三吆四。
她径直往自己所住的破东屋走。
老太太被方晴的态度惊呆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又开始跳脚，“你这死丫头，你真是胆肥了，你出去晃荡一天，回来活都不干，年纪轻轻，歇什么歇？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背石头呢。
刘玉琴，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多年全凭我儿子养活，都跟白眼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