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仑比尔 麦肯佬小说全文免费阅读,《超凡供应商》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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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坠,晚风东来,晚霞灿烂依旧,金城天河涛涛,傍晚的天气由燥热转为清凉,火车渐行渐远渐无声,直到再也看不见。

时值天夏历六十年,伏月之末,正是一年一度的毕业季,整个大学城内一片离别萧瑟之意。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唐彧站在天桥之上,耳听天河之水滚滚东去,目睹火车驶入暮色之中,心潮起伏不定,挥挥手以示作别。

再见了,我的朋友,愿你有一个锦绣前程,愿你的明天会更美好。

再见了,青春时代,象牙塔生涯,是以永别离,不复旧年轮。

天桥之上,有很多和他一样送别同窗的学子。暮色之中,晚风拂柳,吹动起青春的忧思与伤感。他们或拥抱,或哭泣,或唱歌,或挥手,或散烟,或举着酒杯喋喋不休,沉浸在夜色的别离中。

有对情侣互相抱头痛哭,依依不舍,然而分别的时刻既到,擦干眼泪,道一声珍重,天涯路远,明朝依旧,离别在所难免。

人生即是如此,恍恍惚兮如白驹过隙,分别总是永恒。年年岁岁亦复如是。

再次将某位朋友送走之后,唐彧乘坐学校的大巴车返回榆山校区。再过几日,就轮到他离开了。

校园内灯火依旧,人声依旧,分别依旧,随处可见路灯下依偎告别的恋人。自毕业答辩之后,有人背起重重的行囊一去不复返,有人开车载着父母一起还乡,有人每晚站在路口大声朗诵诗篇,其状疯疯癫癫:

只能孤独,真正的孤独

我不会笑,也不会哭

没有悲,也没有喜

浑身都是冰冷的机器

因为我来自寒武纪的原野

美梦时代完全破碎

好像冰川融化

我在冰海里一个人漂泊,流浪

举目四望,世间无所依无所求

安安静静

在海蓝色与白色交织的世界里

一朵微弱的灵魂之火不断摇曳

熄灭在咫尺之间

我真的爱过你

一直在汪洋里深爱着你

一直相信在海的那一边我们终会相逢

永远相依

冰川会融化,寒武纪也会消失

亿万年的等待终会相遇[1]

……

“太他妈离谱了,每晚都是寒武纪,每晚都是冰冷机器,每晚都孤独,那位师兄,你搁这表演行为艺术呢?”

来往人群之中,有低年级学弟笑着调侃,登时引起一片朗朗笑声。

“等过两年你就知道我的心情了,小子。”那位诗歌朗诵者闻言反驳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天夏之广,我们都只是过客而已。”

唐彧行走在人群之中,在斑驳昏暗的路灯下穿行,那位天天诵读诗歌的仁兄他依稀有些印象,是学校湖畔诗社的人。

本校地处天夏西北,海拔势高,山多水少,降雨奇缺,植被稀疏,别说湖畔了,就连溪流都不可见。是以所谓的湖畔诗社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且诗社内拢共就三人。

校园诗社年代起于遥远的旧时代,发扬光大于二十年前。彼时大学校园里人人皆为现代诗人,言必称朦胧诗,那群人作为反正时代的天之骄子从来不为工作担心,不为未来忧虑,可劲地在象牙塔里作。

然而二十年既过,时代早已变得天翻地覆。昔年小楼望山人,斜阳西照映西窗。[2]这一代人的未来已经由朗朗晴日鲲鹏万里变成多云转阴,转变成薛定谔的猫,变得无法确定不可期许起来。

自高校扩招以来,大学生早已不如往日那般金贵,什么正府国企单位随意挑选,什么只要有文凭就能分配,这样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

时代的巨浪滚滚向前,市场经济浪潮之下,现在已是买方市场。像他们这种非重点教育院校毕业生,校招十年不遇,只能去人才市场挤罐头,去招聘网站狂投简历,去记录报纸上的招聘信息然后疯狂打电话。

脱离象牙塔之后,社会的恶意迎面扑来,再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当做天之骄子,看作时代的主人公。

梦境记忆里唐彧毕业之后一路向南,辗转漂泊,流浪各大城市二十年,一无所有,茕茕孑立,疾病缠身,终殁于繁华锦绣盛世里。

等等,这段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唐彧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浩瀚星空,今夜星光璀璨,照耀人世沧桑,似在梦境里多次仰望,让人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里。一时之间,不由地有些痴了。

此地昼夜温差极大,白天酷热难当,夜晚凉风习习,如在秋夜里徘徊。

自今岁以来,他时常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中的故事从他毕业伊始,终于二十年后,各种细节拉满,前后逻辑顺畅,如同真实发生过的事,其中磨难困苦可谓曲折难尽,无语问苍天。

然而另一个版本却如爱丽丝梦游仙境,整个人化作修行先行者,踏入修行超凡时代,成神作圣,引领了一个纪元的风潮。

他终究还是被这些重复梦见的场景影响到了。

自长安实习归来,他每晚都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沿着一个城市画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未来划到另一个未来。梦境里的故事历历在目,使他终日犹豫不决,同窗们陆陆续续买票走人了他却依旧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回到9#307宿舍,同窗舍友们都还在。见他归来刘卓伟马上问道,“人已经送走了?”

唐彧点点头。另一位舍友杨恺道,“车票买了没有?打算要去哪里?”

“羊角之城是不会去了,那里就是一个噩梦篇章的开端,”唐彧想了想,拿起桌上的茶杯顿顿顿就是大半杯,“中海也不能去,丫就一伤心城市,对于外来人从来不友好;玉京就不用说了,地下室都住不起。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甬城,然后今天顺便把票也买好了。”

毋庸置疑,梦境里的故事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刷屏,纵使再怎么正常的人也会变得多疑起来,从而对未来充满悲观。

去岁寒假,他曾突发奇想去某位女友老家做客,然后成功地把潜在丈人和表弟骂了一通,女友也跟着闹分了。

原因在于,女友表弟酒桌之上言称像他这种专业的毕业生,在当前市场环境下薪资都不到四位数云云。毫无疑问,这类言论彻底激怒了他。

迄今为止,他尚欠银行五位数欠款,所欠之款为四年学费和住宿费。若按女友表弟所言,估计连还贷款都显得太难了。

经济危机十年一循环,十载以前他还是个骑着单车无忧无虑的少年,十年之后再次面对这种市场凋敝的大环境,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

“甬城?你怎么会想到去那里呢?一点征兆都没有,”杨恺奇道,“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和隔壁几个人结伴去羊城嘛?”

刘卓伟忽然笑道,“甬城我知道,有个波很大的学校,哈哈哈哈哈哈。”

这厮就是这样,平日里大大咧咧,爱开玩笑,爱看东洋影视,爱手工活,实则是一个细心乐观积极向上的猛男。

唐彧放下茶杯,往床铺一躺,视线在上铺的床板上聚焦,那里正贴着去岁某照门的惊艳大图,“他们去他们的,我去我的。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杨恺忽道,“那王新平怎么办?扔下不管了?”

王新平,隔壁历史系女生,和他们同届,西域石河人,是唐彧另一位女友。肤白,貌正,微胖,身高165,当然仅限于牵手拥抱的那种。

这女生去岁和唐彧一起考研,结局各不相同:她考上了陕师而唐彧落榜于中海综合大学。两人自此有了隔阂。

准确地说,王新平希望唐彧陪她回西域然而后者压根不愿意,是以就像这个时节那些劳燕分飞的学生情侣一般,各安天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那个故事已经完结了,下一个。”

“经管院的杨晓芬呢?”

“人家很清真,而我很大众。”

“马应涛介绍的那个豆豆呢?”

“猪一样的肥女,老子看都不看一眼。”

“学校本部美院那个烫头金发妹呢?”

“矮的一比,还有男朋友,我虽然穷但不恰剩饭,不食嗟来之食。”

“咱们班的丫丫呢?”

“人家早走了,我前天刚送走了,你忘了吗?”

“前年暑假结束你大半夜去车站接她,住30块的旅社,搞了没有?”

“嘿,我倒是想,结果人家来了俩。我打地铺,她和她闺蜜睡上面,还他丫合衣而睡。”

杨恺和唐彧一唱一和,正如说相声一般,刘卓伟忍不住拍手称赞。这个年代没有段子手,没有渣这种字眼,然而毫无疑问,唐彧同学很符合后世的某些定义。

但事实上,他并非渣男。理由很简单,仅限于文字信息和语言层面的沟通,怎么能叫渣呢?上述大部分女生他甚至都没有牵过手,所以根本不能叫渣。

归根到底,贫困人家的子弟从来就没有真正自信过。吃饭开房过生日,旅游购物乘交通,哪哪都要银两,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闲情逸致想这些?

——————————————————————PS:[1]出自作者菌现代诗《寒武纪》

[2]出自作者菌古诗《梦游乡梓忆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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