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东西有没有当证据的分量啊？”付瑶笑呵呵地看着何芝芝，继续道：
“某人因为被发现了情书就恼羞成怒，把我推到河里。我当时只是脑子不清醒认错了人，你居然也敢不要脸地往我大姐身上推。”
听到情书，早就被付瑶声音吸引的知青们，也按捺不住了。
有十来人挤进厨房，还有人要伸手去拿，嘴里嚷着：“给我看看是写给谁的。”
付瑶达到目的，不着声色地迅速把信纸收好，回道：“想知道答案你可以问何芝芝啊，她肯定最清楚了。”
“怕不是给姚立军的吧。”说话的人噗嗤一笑，用眼睛斜看站在外围的中等个子青年。
青年的国字脸染上红晕，应该就是这人提到的姚立军。
同住在一个院里，很多事情是瞒不过众人的，何芝芝最近和姚立军眉来眼去，大家都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
听到这话的付瑶，既没点头也不否认。
何芝芝被人群围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她忍不住偷偷去看姚立军，希望他这时候能站出来，帮自己澄清俩人其实是两情相悦。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情书就会变成他们正常的书信往来。
而为了这么一封书信推付瑶下水的理由，也会随之变得站不住脚。
然而现实让她失望了。
被众人打趣的姚立军，却只是红着脸摆手，“没有没有，我只跟何芝芝讨论过几次问题，我们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她怎么会给我写信。”
面对何芝芝的求助，姚立军暗地里其实有些恼怒，他心中责怪何芝芝太不小心。
拿走信不知道收好就算了，居然还被别人发现，他明明暗示过何芝芝，等高考之后再确定关系。
此刻的他，也庆幸付瑶念的是何芝芝的信，他只要打定主意，坚称不知情，那也没人能硬把他和何芝芝凑到一起。
何芝芝现在孤立无援，对付瑶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再看到付瑶示威似的朝自己扇动信纸，她愈发沉默。
此刻的她，只想让付瑶和信一起在世上消失。
付瑶凑近她，嘴里大声说着：“何芝芝，我不想跟你计较了，你给我和大姐道个歉，那推我掉河里的事就算过去了。”
但是等待何芝芝回应的时候，她却小声补刀，
“你不是说姚立军喜欢的是你？可是你看，现在你被发现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种男人也就你还当个宝，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面一年多，贱不贱呐？”
“你去死！”何芝芝被彻底激怒，她用力把付瑶往灶口推，旁边的付珍要去扶却来不及了，众人眼睁睁看着付瑶的头往火里倒。
被推倒的付瑶面上惊慌，心里却很冷静，因为她之前就注意到，灶边有个男知青在帮付珍放柴火。
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淳朴，看到有人遭难都是能帮就帮，更何况现在事关人命，所以付瑶倒的时候刻意朝男知青的方向偏，保证对方顺手就能救下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高大的男知青，居然露出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条件反射地要往后退。
“！！！”
付瑶暗叫不好，赶紧假装失去平衡，双手举起在空中胡乱扬着，趁乱偷偷拽住男知青的裤子，逼得对方不得不伸手去提。
与此同时，她也顺势握住了男知青放在裤子上的手倒下去，一副被人扶住才得以逃生的模样。
付瑶跌坐在地上故作毫无形象地大喘气，没有一个人认为她的反应夸张。
在旁人看来，这短短几秒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何芝芝竟然敢当众杀人！
现在见到付瑶获救，大家心里也难免忍不住为她庆幸。
唯有拽着裤子的许嘉珩，低头注视脚边的付瑶，借此掩盖了自己复杂的表情。
“我可怜的瑶瑶啊！”
门外传来妇女的哭喊声，知青们都转身看过去，给来人让出一条通道。
袁香芹被付国安搀扶进来，和他们一起走进来的，是之前被付瑶偷偷支出去传话的付焱。
这仨人身后还跟着被付奶奶派来撑场子的付国泰夫妇，和一路上被袁香芹的哭泣吸引的社员。
袁香芹抱着差点遇害的女儿，泣不成声：
“都是我的错，瑶瑶醒来就跟我们说了是何芝芝推的，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不敢得罪城里来的知青，才让她忍下来了。”
说完她眼眶含着泪，倔强地瞪向早已面如土色的何芝芝，“可是你这个丫头，真的太欺负人了，一次不成又来一次，真是要把我们瑶瑶往死路里逼啊。”
付国安也是一脸愤怒地要往前冲，被早有提防的付国泰拦腰抱住。
何芝芝看到众人眼里的谴责，意识逐渐回笼，她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反复摇头：“我没有……”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这是仗着城里人身份高，欺负我们乡下人命贱啊。”
袁香芹一句话，就把私事上升成了农民和知青之间的矛盾。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一顿，再看何芝芝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院里资历最老的知青谢柏杨，硬着头皮走上前，“袁婶子说的哪里话，我们知青也都看到何芝芝动手了，您放心，大家肯定不会包庇她的。”
其余知青赶紧点头。
现在这群知青的日子也不好受，虽说队长允许了他们只上半天工，但是队里还是有不少抱怨。
他们毕竟是在生产队过日子，在这复习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因为一个何芝芝，再让双方的冲突扩大了。
谢柏杨对身后抱着儿子的知青妻子刘悦道：“找几个人去把付队长喊来吧。”
刘悦把孩子放下，带着两个男知青出门了。
得到谢柏杨保证的袁香芹，并没有露出多少喜色，她一只手捂住嘴巴，
“我们瑶瑶有什么做得不对，你们可以跟我这个当妈的说啊，她又不是地主家小姐的苦命丫鬟，都是爹妈生养的人，怎么能让人随便糟践呢！”
“呜呜……”苦命丫鬟——付瑶配合地呜咽出声。
“你瞎说什么呢！”被暗指是地主家小姐做派的何芝芝气红了脸。
现在人人都知道，地主成分可是沾都沾不得的。
她没想到袁香芹一个没见识的农家妇，居然这么能上纲上线，暴躁地“啊”了一声，随手操起身边的东西扔过去。
袁香芹赶紧护住女儿，用背挡住飞过来的扫帚。
付国安看到这一幕气得不行，挣脱开二哥的胳膊，握拳就要挥向何芝芝。
谢柏杨忙喊道：“快把何芝芝抓住，不要再让她伤人了。”
两个女知青把何芝芝的手反剪到身后，按住她往后退，不让付国安近身。
袁香芹也不想让付国安真的动手打人，毕竟打了人就不占理了。
“国安啊，你快帮我扶着瑶瑶，我使不上力了。”
她说得真切，再加上一脸吃痛的表情，外人只觉得她是被扫帚砸的太重了，付国安也赶紧回来扶住娘俩。
社员们对何芝芝的行为心生不满，嘴巴跟着毫不客气了，也顺便借着这个机会，把平时对知青的怨气一股子宣泄出来。
“本来干活就不利落，还想着办法偷懒，大学要真那么好考，那个个不都是状元啦。”说话的人和知青在一处上工，早就看不惯了。
“是啊是啊，等年底吃不饱饭，少不得要借我们的粮食来补贴。”有人附和。
“这城里来的人就是厉害啊，随随便便就能喊打喊骂。”也有人感叹。
……
厨房里的人群炸开了锅，顿时吵得像马蜂窝。
一群被何芝芝牵连的知青面容苦涩，却丝毫不敢反驳，生怕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