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却没哭
她说，季迟别看。
他看不清了，只听到她原本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凌厉的喊叫，刀锋划过血肉发出的声音，烙在了季迟的骨子里。
刀锋转移到他脸上的时候，江一像是终于妥协的满足了什么恶趣味，软软的“喵”了一声，沙哑的嗓音像含着血。
后来他被浓烟熏瞎了眼，也再没听到过江一的声音。
六点，学校的住宿生开始起床，季迟抬头盯着四楼
他会保护她。
江一拎着两个小包子来到教室门口，没人开门，她就边吃包子边靠在窗台看一本英语小册子。
她习惯性小声念单词，耳朵里增大数倍的声音把她吓得一激灵。医生说过她现在还不太适合用助听器，所以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骨传导，因为周围太安静，所以自身的音量会被放大。
只有自己的声音实在是有些恐怖，江一抿了抿嘴，漂亮的眼睛暗了，把小册子放进书包，才看到开门的男生朝着他乐呵呵的说些什么。
她听不懂，抱歉的摇了摇头，进了教室。
那男生拿着手机，打字在班级群发消息。
“咱们班那小聋子会说话”
“嘀嘀咕咕跟念咒一样”
“你们说聋子是怎么会说话的？”
大早上的，大家应该都在吃早餐或是来学校的路上，用手机打发时间的人太多，消息很快就刷了起来。
“会说话？你是不是听错了？”
“聋子咋学说话啊，也听不到啊”
“不都说了小聋子是最近才聋的，会说话不奇怪啊”
“会说话还不跟大家打个招呼？心高气傲什么呐”
……
江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班长路暖暖从讲台下面经过，碰倒她的杯子，女孩子娇气的捂手看她，她扶正杯子，递了一张“对不起”的便签
负责值日的同学故意把拖把在她脚边晃悠，她躲不及踩到了，递了一张便签
江一抱歉的笑笑，纯色便签上是娟秀干净又漂亮的字体，闹事的人倒是先不好意思，尤其是拖地的男同学，当时就红了脸。
江一觉得没什么，她笑笑以后继续做自己的题，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情，她不想因为脾气多了纠缠。
江一这种态度倒是把想为难她的人难住了，直到谣言四起，十一班有个小聋子，每天穿着校服，又土又脏，说话口音不仅重，还是个破锣嗓子。
这个人设在光鲜亮丽的富家子弟哥十一班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反差。
老陆把江一叫到办公室，看着面前眸子带笑，穿着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的小姑娘，实在是头疼哪来的谣言。
“江一啊，能说话吗？”问出口他才觉得自己脑子抽了
在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中，唰唰写了下来。
江一低了低头，脸有些红。
“能的”
像叮当泉水突然划过天空，落在软软的云朵上，老陆倒是晃了个神。
“一说话我嗓子会疼”
江一写了个便签撕下来给老师，因为撒谎小脸红扑扑的。
老陆这才想起来他把江一领到十一班的时候就听说了，江一转到二中的那次测试，是第一的成绩，只不过暑假出了些意外影响了听力，没有按时办入学，就先花了大价钱进了十一班。
当时他接到通知去校长办公室，屋子里至少五六个警察，他还以为是班里哪个学生一来就犯错误。直到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起身跟在他身后，他才大概听懂那些警察都是江一父亲的同事。
“没事，你回去吧。”老陆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心疼，但也不敢跟太子哥们作对，带了这么多届十一班，他经验还是有的。
江一没听到他说什么，但大概能猜测出，她迷迷糊糊的被叫过来，又迷迷糊糊的回了教室。
季迟在一班门口守了一个星期，把一班老师和学生都吓的够呛。
这几天一班门口的烟头堆起来都能成一个小土堆了，他找不到江一，就烦躁，一烦躁抽烟就更猛。
可他偏偏又不敢大声叫江一，不敢让人去找她，他怕自己太关注她给她带来麻烦。
第一个星期，江一不在。他等了她一个星期，她还是没有来到一班。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季迟这边心情不好，顾成功和严明也跟着遭罪。
他们让迟哥回去，迟哥说滚蛋。
问迟哥到底是不是对一班小姑娘有意思，被迟哥问候了祖宗。
迟哥除了烟照抽，酒照喝，架照打，就是每天来一班这盯点，有人问就回俩字
“蹭课”
您这角度连黑板都看不着，蹭哪门子课。
二中两周放一个周末，今天就是周五，高二第一次放假，顾成功想着怎么说季迟也得跟着去玩吧。
季迟脸色不好，倒也没拒绝，盯着一班落锁，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有些发狠的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又重重踩了几脚，胸口有些起伏，眼神凶狠的缓了半天。
严明和顾成功不敢打扰，退了两步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车棚离教学楼有些远，季迟他们每次都是直接停在教学楼边上的空地，倒也没人敢管。
季迟的摩托车早就修好送回来了，他一回去，就看到一些哥们围着说车好，扬了扬嘴角，七八个人轰隆隆的骑着摩托出了校门。
江一听不到摩托的声音，只能看出来这几个不良少年是十一班的同学，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锁了门，去买蛋糕。
今天她背的书多了些，有点沉，走到蛋糕店就已经有点累了，不过透过玻璃她第一次看到小蛋糕还剩着，眼睛出奇的亮，步伐加快进了店
卖蛋糕的小姐姐每天都见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她买到了牛奶蛋糕。
“今天总算赶上了，恭喜你呀！”
江一听不到，但也乖巧的点点头，递了张“谢谢”的便签，微信给了钱，拎起自己的小蛋糕去对面的公交站。
二中公交站每天回家的人太多，江一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坐晚一班的回家，站牌有些老，还被旁边的树挡去了一半，江一坐在站牌旁的凳子上，打开了蛋糕盒。
她今天直接买到了牛奶蛋糕，倒是省了几分钟挑其他蛋糕的时间。
用小勺子尝了一口带可可粉的奶油，江一抿嘴笑了笑，梨涡明显，傍晚的暖光照在她满足的小脸上，有微微的风吹动她身旁的树，稀稀落落的桂花跟着风从光影里穿过，映成金黄色。
季迟愣了，手指关节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