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重生娇凰,皇后的天下局》谢华笙 华笙完整版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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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幽幽地叹息,很多话还未说完,尚且就让暮冬以为她是因为出于对于皇室对于王朝的责任才这样固执地赴死吧。

其实早不是了,她从一开始就从未真正地把自己禁锢在皇后的壳子里,从她踏进金銮殿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为了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匡扶社稷而活。

自然,她殉的不是这个早就腐朽糜、烂的皇室了,而是她的亲人她的朋友用鲜血守护的这片土地,以及无数无辜死去的人。

不过也好,但愿带着这份不解,她的暮冬,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等她再次回到未央殿的凤榻旁,手上已经紧紧握住那个青釉瓷瓶。

她开始一扇扇地关好窗,再端起梳妆架上备好的桂花头油,将满满一瓶一点点撒到四周的垂帘上,又拿起燃着的火烛,一个个轻轻地点燃,看着火苗一点点地窜起,莞尔一笑,等到火光照亮她的面容后,再若无其事地躺回凤床上。

待她将青釉瓷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脑中已是放空了所有,只呆呆地看着这个精致的瓷瓶,心里最后残留的意识却是:一杯醉生梦死,朝为红颜,暮为枯骨,临死之前的人还能看到从前的一生,该是最大的幸事吧!”

恍惚间,她仿佛处在一片朦胧黑暗的迷雾里,又隐隐约约看到了许多旧人旧事,有她的朋友,她的敌人,她的亲人。

他们不停地向她招手,想要叫她到他们那边去,她满怀欣喜地想要奔过去,却怎么也无法触及到那一边的迷雾,直到一束剑光劈开迷雾,她回眸一看,正是那骑马踏来的少年将军,一身风华绝代无双,一双凤眸漆黑如墨,上挑的眉眼显出冷峻淡漠的意味,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勾魂摄魄。

她冲他感激一笑,翩然而去,却再未回头。

华美的凤榻上的绝色女子安然睡去,唇角一抹清美静谧的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渐渐有灼灼的火星勾勒着她的衣角,她是这样美丽,又是这样安静,仿佛这一切的结束都只是在做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凤鸾宫的火势一下便烧了起来,四处奔逃的宫人根本无人顾及,很快昔日尊贵无比的皇后寝宫已经是一片火海,鲜红的火势吞噬了一切,也埋葬了巍巍帝宫的最后一篇故事。

此刻谁也不知道,南黎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后,已经长眠于凤鸾宫,殉国于建安永安十年的秋日。

没了世族守军的抵抗,秦王的军队轻而易举地攻破城楼,齐齐涌入建安城,他们军容整肃,气势恢宏,并无烧杀抢掠恶劣行径,一路安稳地进了帝都。

最前方的是一身着银甲白袍的男子,他骑在一通体漆黑,四蹄修长的神驹上,面容俊美绝伦,双目明亮深沉,唇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的模样,眼神却是如同寒冰深雪一般的孤冷,气质极为冷肃逼人,沾血的面容掩盖不了那人玉树琼花一般的绝世风姿,骑在马上便是恍若神祇一般的贵气天临。

他宛若闲庭散步般地打量着四处熟悉的街市,七年未归,七年前被迫离开时未能好好告别,七年后重新归来身份已截然不同。

四周破碎一地的杂物,布告散落,再无一家门铺敞开,到处跪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伏倒在地,浑身颤抖,被军队磅礴的杀气吓的四肢发软。

七年厮杀,流离异乡,此刻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残酷的入侵者。

他眺望了一眼远方在眼光下富丽精美的宫墙,心头的思绪一下子蔓延开来,骑马走过跪倒的百姓,径直到了黎宫东华门前。

永安帝已率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乌压压地一大片跪在宫门前投降,他们衣着齐整,神情惶恐,一个个都蜷缩着跪倒,而那永安帝在最前方端着玉玺,跪着叩拜。

昔日一国之君,今朝脚下凡尘。

佝偻这匍匐在地的这些宗亲重臣一个个都曾与他有过恩恩怨怨,他还能忆起他们或是往日嚣张跋扈,或是阴暗妒忌,或是狠辣无情,或是怯弱讨好的样子,只是此刻却如蝼蚁一样,任人宰割,他却再也拾不起任何所谓报仇雪恨的兴致了。

马上的统帅看也不看,刚要入黎宫,手下却慎重地接过玉玺,又提醒他不远处的小摊处边跑来一个人影。

暮冬气喘吁吁地越过大军来到帝宫门前,刚好看到面前场景,和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秦王秦靖渊。

望着宫墙上高高挂起的降旗,看着从帝王到女官太监,以及皇亲国戚甚至是御厨跪倒的身影,她不禁大笑出声,隐忍许久的泪再次簌簌落下。

真是可笑至极,她们家小姐没做过一安享富贵的皇后,一个毫无血缘只剩责任的外人尚能以身殉国,他们族中子弟原本隐居避世,却为了这乱世这腐朽的国家,葬送了年轻的生命,他们有哪一个不是死在拼死守护地这片土地上,甚至有人尸骨无存!

而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高高在上的君王,竟毫不犹豫地弃城受降,对昔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卑躬屈膝,他们保住了身为皇族与社稷共存亡的骄傲了吗,他们承担了一世荣华富贵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为何老天带走了那些忠贞不渝的生命,却留下这些肮脏丑陋的灵魂?

见她这般情状,周围众人皆是惊诧不已,她笑着哭着竟笔直走向秦王,身侧护卫皆都拔剑相向,身陷万军之中,刀枪剑戟相向,她却丝毫不惧,调整好神色,仪态端方地将手中木盒呈上:

“民女凤鸾宫宫女暮冬,领我家小姐之命,特地来向殿下交付此物,殿下与我家小姐有言在先,天下为局,各执一棋,虽是背向而行,但此心相同,如今胜负已定,特此呈上殿下所需之物,可解燃眉之急,望殿下遵守承诺,不伤百姓,不劳民苦,以慰亡灵。

另请殿下安葬所有为国捐躯的将士以及抚恤其家人,准我王谢两族遗老重返暮溪山,隐居避世,盒中之物,即是条件。

小姐说殿下若能对天盟誓,此心不移,当重整山河,奠定盛世,当成一代圣君。

若能如此,昔年所求,无不灵验。

望殿下允诺。”

她语调坚定,却叫身旁护卫震惊不已,秦王殿下已攻破帝都,南黎江山尽在掌中,一小小宫女,却敢让殿下对天盟誓,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死,还是另有图谋!

殿下绝无可能照这信口开河之辈要求所做,底下诸将都无不如是地想着。

黑色神驹上的人影未有变动,只银袍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良久,那人才道:“所有要求皆是你家小姐所提,我若照做,昔年允诺她可也是照做?”

暮冬只将盒子往高再举,只答一句:“小姐若在,应当如是。”

那人听罢却再未犹疑,抬起右手,长剑再饮血,不顾众人惊诧阻拦,一字一句对天盟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秦靖渊以帝王之名,统帅之尊,对天盟誓,若得天下,当竭心尽力,匡扶国祚社稷,重塑日月山河,体恤民生,力行仁政,不求流芳百世,当得海晏河清,盛世太平,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身死魂消。”

这位身经百战,征伐天下的统帅,声音洪亮有力,在战火缭绕的帝都回响良久,直到很多年以后,帝都的百姓,都还记得他们伟大的君王,曾经立下的一生之誓。

暮冬听罢,便如所有百姓一样跪倒在地,手中的木盒也被秦王接过,他看到那青玉珮了然一笑,冷峻绝美的面容上竟也浮起了欢悦的神色,又取下身上的那一挂,两挂合二为一,木盒的夹层凸出,内有一把钥匙一封信。

他只取出那份信并打开,原本欢悦的神色却突然变成了难以理解的愤怒悲伤,清贵出尘的容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定定问道:“告诉我,你家小姐现在何处,现在何处!”

听到这句话,暮冬才一下子放松了筋骨,用手撑在地上,悲哀道:“在她觉得她应该在的地方”。她抬起手指向眼前的皇城,眼神却沉寂了下去,再无生机。

高坐的统帅再也无法抑制心头无尽的惶恐,飞奔而去,马蹄越过跪倒的许多人,跨过断壁残垣,终于到那一片火光冲天的宫墙外。

他立即下马,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切,正要冲进去,却被身旁的一位青袍将军拦住,那人不忍地别过头去,目露悲哀,却笃定地说:“火势太大,我们来得太迟了。”

眼前的大火来势汹汹,整座宫殿被烧的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架子,怎么可能还有人生还!

他却犹然不信,怒目而视,只勒令身旁士卒救火,一手撑着长剑支着身体,不多时却已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待到醒转,青袍将军赫然在侧,见他眉目松动便直接答道:“殿中并无其他,只有一具女士,经过伺候过皇后的嬷嬷检验,确实皇后无疑,这是她的遗物。”

他却漠然不语,只在看到来人端过来托盘上放的海棠花步摇和烧的只剩玉坠子的锦囊和那个青釉瓷瓶后,眼里闪烁的光一下子灭了。

“应该是先放的火,后服的药,她做的如此决绝,想是心意已定。”青袍男子沉沉地叹口气,便转身而去了。

秦王什么话也未说,极为安静地去了金銮殿参加了受降仪式,往日象征着南黎皇权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金銮殿 ,此刻跪了满满一殿朝臣,殿上宝座下立着银袍的统帅,身侧的人正宣读着受降诏书。

殿下跪着的旧朝君臣贵胄个个面如土色,却只能笔直挺立着身子听着,在最后一道旨意落下的时候,秦王的声音响起,冷彻透骨:“全部背过去向东南默哀一炷香,以谢故土亡灵。”

众人都是震惊不已,却只得照做,而那位即将君临天下的殿下却一下跪倒在地,冷峻疏离的面容上落下了一滴泪,融开了血色。

只有他身旁的近亲护卫和那位青袍将军知道,他只是在缅怀那个人,那个殉国而亡的女人,南黎最后一任皇后,谢华笙。

永安十年秋,十月十五,秦王渊率流云骑攻破南黎帝都建安,永安帝率宗室以下皆降。

独永安帝皇后谢氏,暮溪山谢氏嫡长女,于殿中饮鸠,纵火烧宫,殉国而亡,年二十六。

同年永安帝逊位,秦王渊登基为帝,尊号雍靖,改国号云华,并以国礼葬南黎故皇后谢氏于暮溪山谢氏宗祠,谥号明懿。

后代史官皆云:“南黎偏安一隅,以歌舞粉饰太平,统治腐朽国力衰弱,自宗室以下,国民皆丧其风骨,雍靖帝以国礼葬谢后,意在使国人铭记此事,以正视听。

巍峨高耸的建安城墙在南黎末年的战火下得以幸存,清洗过后的城墙唯一留下的痕迹也只剩下一道道斑驳的刮痕,在诉说着曾经波澜壮阔的故事。

伫立在此的帝王紫衣墨发,风华绝代的身影眺望着远分,城下瘦弱的黄衣女子将一白瓷瓶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车夫一下下打着马,渐行渐远地驶向远方。

秋风吹拂这帝王乌黑的墨发,斑驳的光影却照出几丝雪白,他只是静静无声地伫立着,衣袂飘飘间恍若乘风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紫衣帝王将目光一点点收回,紧握在手中的琉璃珮泛着熠熠光辉,随之缓步下了城楼。

云华帝王纪首卷,江山策记载这位开国帝君波澜壮阔的一生。

云华初年,雍靖帝大赦天下,安葬所有死在燕南之变的士兵将领,抚恤家人,清算朝中旧臣,犯有犯上作乱,祸国殃民者,一律除以极刑。

同年废除旧制,确立三省六部制,划分土地疆域为十四州七府。

增设恩科举士,不限门第出生,改革选题,不以诗词文字堆积,而以国策社论言物,所中榜者依次授予官职,入朝为臣。

云华二年,摊丁入亩,登记造册,鼓励农事,劝农兴商,大力鼓励商业发展,减轻盐税商税和户籍许可发放等。

雍靖帝文韬武略,帝王心术,麾下将领无有不服,上马杀敌下马治国,世人皆叹其能,谓之当世第一人。

帝于云华五年初整顿军备,北上应敌,三月后攻取雁门关,后洛阳陷落,南燕战败,帝下诏迁都洛阳,改其名为华陵。

随后七年,雍靖帝北伐势如破竹,一举收付自北黎幽帝两百多年来失去的北方领土,将北齐亡于燕京,灭南燕于祁连关,随后三年南下攻破西凉,直指东越。

云华十五年秋,东越成帝鄞出城投降,同年东越亡。

自此天下一统,再无战事,在雍靖帝尽心竭力的治理下,天下百姓如同他当日在建安城所发的盟誓一样,海清河晏,盛世太平。

云华二十五年冬,雍靖帝逊位于其义兄之子,身具南黎王室血脉的安国公秦琛,史称靖南元年。

靖南五年秋,游历天下自暮溪山而归的太上皇病重,同年十月十五薨,时年六十。

雍靖帝一生未娶,未留子嗣,由此自南黎而起的定国公秦氏一脉自此断绝,再无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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