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虽然不知道老人口中的“它”指的是谁？
但是应该不是发抖的黑子。
他也能感觉的出来，在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
这让有了一些猜测的孟寒开始感激老人。
毕竟老人选择逆着恐惧走出厂房，还不忘关怀孟寒这个素不相识突然出现在外面的年轻人。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老人这副样子后，或许会认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可孟寒不会，他已经下意识的联想到某种存在。
当一个的认知不再局限于一口矮井时，他会很容易看到外面的天地。
孟寒心领神会的躺到床上，不再和老人讨论床的归属。
这一番折腾，他的困意倒是消失了不少，忍不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老人嘴里的“它”会是什么。
是像丑陋恶心的尸鬼，还是会发出窃窃私语的雾气，又或是荒山鬼主殷蔓蔓这种“鬼神”。
真是越想越好奇。
若在一天前，孟寒对相关的事情肯定是毫无兴趣的，就算事情发生在自己周围也顶多是敬而远之。
可是经历荒山鬼域一行后，他似乎打开了内心的某种“隐藏性格”。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并且逐渐放飞潜意识里的自我。
时间沙沙，因为害怕打扰老人睡觉，所以孟寒在短暂的回味后，就在胃部逐渐散发的温暖中缓缓睡去。
……
“砰砰砰！！”
有人在大力拍打着铁门，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刺痛着耳膜。
孟寒猛然翻身坐起，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月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消退，声音是从旧厂的大门处传来的。
孟寒本想起身提醒老人，一侧手臂，突然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先是心里一惊，才反应过来这是黑子窝在他身边。
这土狗还真是认床不认人？它应该很依赖老人才对。
黑子在手臂边蜷缩成一团，隐约还能感觉到它在发抖。
夜里没有多少凉意，黑子自然不是因为寒冷发抖。
仿佛是从老人提到“它”之后，这条黄色的土狗就一直在害怕。
轻轻绕过黑子，孟寒摸出进到厂房后就被他藏在衣服里的石棍。
握紧石棍，孟寒走到挂钟下，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指着凌晨四点的时针。
“砰砰！！”
外面的撞击声还在持续，还好撞击的只是厂外的大门，不是这间平房的屋门。
要不然孟寒直接就要炸毛了。
他挪到门后，摸索到之前的躺椅，
躺椅已经被拉到一边，上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老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
老人去哪了，难不成外面撞击的声音是老人弄出来的。
不对，这种程度的声音，若是在小区里早就有人扯着嗓子开始辱骂了。
这像很大力道才能制造出来的声音，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力气。
若不是老人，那会是谁？
难道是“它”。
随着一声声的撞击传来，孟寒心情有些沉重。
他见识过那些东西，比如青鼎山上的尸鬼，气力绝对不比普通人弱。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它”长什么模样，但我也差不到哪去。
这样想着，孟寒又低头看了一眼石棍。
“这是殷蔓蔓给的，应该足以应付这里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孟寒心里还是有些心虚，他趴在门上，拉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依然一片漆黑。
远处厂门外公路上的路灯，还照射不到这里，不过大门那边有些光亮。
孟寒把目光转过去，奇怪的是，门打开后，撞击声立马就消停了，好像制造声音的东西一直在观察这里的反应。
“玛德！！”
心里不慌是不可能，但是相比老人瘦弱的身体，孟寒起码还年轻，手里又有殷蔓蔓的黑石。
老人都在这边生活着，他没理由一直躲躲藏藏。
直接打开门走出去，孟寒向着厂房大门迈进。
一股拉扯力从孟寒腿上传来，黑子的半边的身子躲在屋里，嘴上咬着孟寒的裤脚正往回拉。
“嘿，你还挺有灵性，不用怕，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记得别突然乱叫。”
黑子加大了力道。
……
黑漆漆的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一道略显驼背的身影融进黑暗，倚着墙边。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把工具锤，左手握拳，抚摸着地面墙壁上灼烧的痕迹，似乎在纠结什么。
良久，驼背的身影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握紧工具锤，转身离开。
路过公路的时候，微弱的灯光映射出他的整个身影。
那是一个老人，身体瘦弱，步伐也慢吞吞的，显然是上了年纪。
但他每一步迈出，都无比坚定。
老人沿着公路右侧行走，旁边是一栋栋将要拆迁的住宅楼。
当走到一栋靠在路边的楼房时，老人停下了脚步。
如果孟寒在这里，就会发现，老人面前的楼房，正是他先前过来时，感觉有人在上面注视的楼房。
又犹豫了一会儿，老人开始攀岩楼房和路边建起的护栏，昏暗下，他爬的很是费劲，许久才把瘦弱身体拖上去。
“砰！”
就在这时，老人的对面，隔着一条公路的厂房区域，传来一声巨响。
那个早就锈蚀的大铁门，正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着，在安静的夜里，声音大的惊人。
“不好！”
老人似乎在怒骂，他从护栏上又跳回来，即使摔倒在地上也不在意，快速爬起来往回跑去。
他没想到那东西不来找他，却要对付那个孩子。
气喘吁吁的跑到铁门外，老人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它比夜色更加浓郁，周围轮廓有些粘稠，正用粗壮的双手，不断扑打面前大铁门。
“砰……砰！”
影子继续砸了几下，转身看向路边的老人。
这个过程它故意放缓速度。
当他看到老人隐约颤抖的身体后，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嘻嘻！”
仿佛在说：
抓到你了。
……
铁门上的撞击消失后，孟寒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
“黑子，我不知道大爷去了哪里，但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我不相信是大爷弄出来的，如果不是大爷，那会是谁，它为什么又要突然收手？
到现在那东西都没有理会孟寒，说明它的目标，
不是孟寒。
孟寒不知道黑子明不明白他的话，但它至少懂得咬住人的裤脚阻止目标出门。
果然，黑子松开了嘴，不过它没有在躲回屋子，而是率先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这才对，既然恐惧无法避免，那就去承受好了。”
孟寒扛着石棍跟上去，经过铁门时，才发现大铁门上一片片弯曲变形的地方，就像遭受了两只大铁锤疯狂破坏。
“汪呜，”
黑子没有停顿，惊吼一声，直接从铁门的缝隙窜出去，发癫似的朝马路对面跑去。
那里靠近陈旧住宅楼的地方，一道身影刚刚沿着外面的栅栏落到拆迁区内。
为什么说是落，因为那道身影是面朝这边，身体凌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身后拴住脖子，直接拉了过去。
“大爷！”
那道身影不就是老人吗？
黑子已经焦急的追了上去，这一会儿已经就到了公路那边，正拼命找着能通到拆迁区的路口。
公路边上围着的护栏是混凝土配合铁皮建成的，不像旧厂的铁大门有空隙，若想过去，只能从大门或者翻墙过去。
老人有危险，孟寒也顾不上恐惧，他晃了晃大铁门，发现大门被一条铁链缠绕着，上面还上着锁。
“看来只能靠你了。”
扬起石棍，孟寒狠狠的砸了下去，能拆掉亭子的黑石棍没有让孟寒失望，他三次的努力后，锁头连着铁链被孟寒一把砸开。
孟寒推开大门，跑到护栏边，煞有其事的冲黑子道：
“你在这里接应我，我进去找大爷。”说着，孟寒翻上公路边护栏，进入拆迁的住宅区。
“如果天亮我们还没有出来，你就去附近找人过来，实在找不到人的话，你……你就跑到附近那条巷子，对着里面一直叫。”
也不管黑子懂没懂，孟寒双脚落地，寻找老人的身影。
然后他跑到一栋楼房前，深吸口气，对着还在晃动的楼梯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