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金桂飘香,愈渐愈快的古琴声从缠绵婉转小调忽转激昂高亢。
睡梦中的柳司婧回忆起死前的一幕幕。
“不要,求你不要……”
“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柳司婧悲戚的哀求声和绝望的抽泣,惊动趴在床榻边守了一夜的春蝉。
她骤然起身,心疼的轻拍柳司婧欲将她从梦中唤醒:“姑娘,醒醒。”
“姑娘,快醒醒,不睡了,都梦魇了。”
春蝉见柳司婧皱着眉,愤愤地拍开她的手,松了口气。
柳司婧昨夜被众人送回府中,赵元齐手下领了他的牌子,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诊脉后说“柳大姑娘,这是受惊吓过度,导致情绪失控后的结果”。
他给柳司婧针灸过后,开了药方吩咐“若明日能如常日里一般醒来,那便无大碍了。”
【姑娘平日起床,就是这般要赖会床,发发小脾气,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见柳司婧不再嘟嘟囔囔的哭泣,也不闹脾气,好似又重新安睡下。
她这才给柳司婧重新盖好被子,心疼的轻拍她的胸口哄睡,心里却忍不住嘟囔起来。
【就是怪让人心疼的,我可怜的姑娘,为何要听那劳什子誉王的话,还有杏桃这贱蹄子,竟然留姑娘一人……】
“杏桃,快去小厨房看看太医吩咐的药好了没,待会姑娘醒来就可以喝。”
“春蝉姐姐怎么不亲自去?”杏桃不情愿的顶嘴,“姑娘都快及笄了,你怎么还这般哄小孩似的,待姑娘嫁人,你也要这般如奶妈子的做派?”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春蝉和其他三个丫鬟,都是离世的大夫人卫氏,留给柳司婧的贴身大丫鬟。
地位比杏桃要高,杏桃必须听她的话。
不过,柳司婧醒着的时候总是不太好吩咐。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姑娘跟前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给谁看,有什么用,姑娘还不是喜欢我!……】
杏桃不情不愿的踏出门,心里各种咒骂春蝉。
柳司婧耳畔响起各种声音,叽叽喳喳的吵得不行。
她醒来定要狠狠收拾这些不老实的。
但意识好似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潭中,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杏桃?
杏桃这个吃里扒外的,她定要扒了她的皮。
春蝉?
她的贴身丫鬟,到死都在护着她。
死前还在哭喊“陛下,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
柳司婧艰难的从黑潭中看到一丝光亮,她伸手触碰。
倏然,有道声音惊喜的呼喊道:“醒了,姑娘醒了!”
【万幸!】
“好吵!”
柳司婧睁眼后,出神的看着眼前,欢欣雀跃的人。
春蝉嘴里不停的说,心里也不停的念叨,听在柳司婧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真好,她的春蝉这个时候还好好的在她身边。
“那个不孝女在哪?”
门外,柳青的高声怒喝,让柳司婧拉回思绪。
只见他怒气冲天的推开虚掩的房门。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窃喜,想看柳司婧好戏的柳娇娇母女。
春蝉面露担忧。
【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公子们不在的时候来,姑娘才醒,若是再被罚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柳司婧听闻春蝉的心声,感动的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前世,她选择重用杏桃,忽视了娘亲留给她的四个贴心、省心的丫鬟,真是不该。
夏梅,冬荷,秋雪还被她罚扫安置卫婉云灵位的庵堂去了。
午后,要命人叫他们回来。
“女儿给父亲请安,不知父亲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来治你得罪的,贱人,叫你和元齐哥哥去游玩不带我,活该!】
柳娇娇得意的挽着秦氏。
柳司婧陡然抬眸,狠戾的眼刀递给柳娇娇。
柳娇娇怯懦的扯了扯柳青远的衣袖,委屈的好似柳司婧能吃了她样的。
见她惶惶不安的神色,柳青远勃然大怒。
他指着柳司婧大声质问:“怎么?我还没死,你这个做长姐的就这般做派,我不在时,你是如何欺负你妹妹的?”
柳司婧低头,委屈说道:“女儿不敢,女儿怎敢欺负爹爹的心头宝。”
上辈子也是这样,她回来后第二日,柳青远就怒气冲冲的带着柳娇娇母女,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心里本就因为昨夜的事情没处撒火,且心中积怨已久,当即和柳青远吵了起来,还动手打了柳娇娇母女。
柳青远本就偏袒二人,因她这一闹直接对她上了家法,并让下人将她丢到庵堂闭门思过一个月,罚抄数百份经书。
“爹爹,娇娇早就和您说,您还处处袒护大姐姐,说是娇娇任性不听话。
昨日还好好的,就是气不过誉王殿下将她留在坟头陇,这才伤害誉王殿下的。
若不是誉王殿下为大姐姐开脱,今日皇上就不是赏赐咱们,而是重罚了。”
柳娇娇说了一连串,放开挽着秦氏的手,红着眼眶,揽上柳青远的手。
对上柳司婧的眼神,脸色陡然一变,好似下意识的向后撤退了一步。
柳司婧好笑的看着这出精彩绝伦的好戏,这一次,她要让这两母女小吃一记苦头。
“女儿知错,父亲莫动怒,女儿受罚便是。”
“爹爹莫要重罚大姐姐,如果要罚,就罚娇娇,是娇娇胆小没有早些告诉爹爹,才让大姐姐险些闯下大祸。”
秦氏见机火上浇油道:“老爷,要罚就罚我这个做母亲的吧,是妾身没有管好孩子。”
柳青远将柳娇娇对柳司婧的恐惧看在眼里,安抚的轻拍她的手,“你这个不孝女,罚当然要罚你。你妹妹和母亲如此为你着想,你倒好三天两头在外惹是生非,我柳青远造了什么孽!”
【看你在怎么办。】
柳娇娇得意的瞥了眼柳司婧。
“咚……咚咚”
柳司婧什么话也没说,出乎所有人意料,跪地哭泣,随着她跪地,身上的两件物件也掉了出来。
一件是上好的玉佩,一件是精致的荷包。
柳娇娇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捡那个荷包,不曾想柳司婧将她扑倒,大喊:“那是我娘亲和爹爹的定情信物,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这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