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待李羽龙和于振他们两班人离开后，大殿里便开始响起了议论声。
“牧少爷刚刚这烧圣旨是玩的哪一出啊？”
“可以理解，要是你老子是皇帝，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找你，你说你生不生气？”
“不过，我倒觉得小牧少爷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言谈举止间，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威严感，不愧是林老将军的血脉。”
“你别忘了，他可不仅是林老将军的血脉，他还是当今大周皇帝的儿子！”
议论纷纷，每个统领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经过朱牧刚刚这一出，他们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将朱牧当成一个小孩子，局外人了。
但是朱牧大周皇帝私生子的身份，却依旧是山寨里大多数人心里挥之不去的刺。
或嫉妒他的好命，或痛恨他是大梁仇人的儿子……
周围的议论，朱牧并没有过多在意，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就这么坐下，不再说话。
外公林忠天转过头，看了朱牧一眼，淡淡问：“你想什么时候走？”
朱牧没有看外公的眼睛， 试探性地说：“不走可以吗？”
几乎没有犹豫，林忠天直接摇头：“不行。”
而听见这话，下方陈瞿等几个统领，全都傻了眼。
他们一直以为，老将军并不想将朱牧送走，之前会答应朝廷，只是因为朱牧病重，他才不得不如此。
可现在，朱牧的病已经好了，可老将军居然还要将朱牧送走。
陈瞿站起来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旁边的其他几个统领拉住了。
老将军的决定，他们无权干涉，更何况，这是老将军自己的外孙，家事，其他人，也没有资格干涉。
至于另一边的郑安权等人，则个个喜笑颜开，原本今天的事出了点意外，他们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上了，没成想，林老将军竟然一直是站在他们这方的。
一定要将朱牧送去汴京，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顺理成章地接受朝廷诏安！
幸福来得太突然，郑安权他们自然高兴。
大殿上座，听着外公的话，朱牧倒是并没有太意外。
如果说，外公真没有将自己送走的意思的话，那么于振这些宫里来的太监，也不会有机会上山的。
所以朱牧在皱了皱眉头之后，便直接点头说：“行，一个月之后，我就走。”
朱牧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一个月时间，足够他做好一切完全的准备，届时，还去不去京城，别人说了就不算了。
一旁的外公林忠天点头答应：“行，那就一个月后走，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吧。”
朱牧应了一声，起身行礼离开。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还能隐隐听见里头传来外公的说话声音：“接下来，说说河寨的事，陈瞿，你那边安排……”
再后面的，就听不清楚了。
不过，朱牧也没必要再听，因为关于河寨的事，他很清楚。
河寨，是雁川山南边的另一个山寨。
外公他们的意思，是打算讨伐这个山寨。
对于这事，朱牧心中已有计划。
算算时间，该回去喝药了，朱牧便沿着山寨的青石板路，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快到屋门口的时候，一个脸色慌张兵士匆匆赶来：“牧少爷，出事了。”
朱牧回过头，发现这兵士，是负责东边药堂那一块的。
而视线再往下移，可以看见兵士的衣角下方沾染了些许鲜血。
于是，朱牧的眉头皱紧了。
……
山寨药堂，后院。
这里是一大片的药园，里间种植着各种草药，散发出一股清香味道。
就在这药园的角落位置，正静静躺着一具女尸。
她死状惨烈，身首异处。
鲜血喷溅得四处都是，有一些更是浸入了泥土中，将药草，都染得血红。
这具女尸，就是朱牧的侍女小田！
“什么时候死的，凶手抓到了吗？”
朱牧面色平静，站在尸体旁，缓缓问话。
之前通信的兵士，连忙答话：“死了不超过两刻钟，凶手没抓到，还在排查。”
朱牧回过身，看了看药堂和小田尸体的距离，淡淡说：“药堂离这里，不超过五百米，里面的医师，伙计们，难道没听见声音吗？”
兵士又是摇头：“那几个伙计都在打瞌睡，医师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都说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是一个伙计出来给草药浇水，才发现尸体的。”
朱牧最后问了句：“之前有什么异样吗？这段时间，有什么其他人来过药堂吗？”
兵士蹙眉，犹豫片刻才试探性地说：“死之前，小田在熬药，恩，来的人……就李羽龙统领和姚丰统领来过药堂。”
朱牧点点头，没再问话了。
他蹲下身子，朝着小田那被砍下的脑袋看去，小田的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惊恐。
看来，死之前，她应该很害怕。
虽然前世，小田也死得很惨，但至少，她是和山下那位郎先生一起死的，也算是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而这一世，她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死在了这药园子里。
她的命，轻贱得像是一只蚂蚁，那些人随手将她碾死，然后随随便便就扔在了这里。
看着朱牧一直盯着小田被砍掉的脑袋看，旁边的兵士，心下不由一阵忐忑，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死了个侍女，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牧少爷这反应，也太冷静了吧，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再怎么说，小田也照顾了牧少爷好几年，现在小田被人杀了，身首异处，牧少爷却连眼睛都没红一下，甚至都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而且……还盯着人家被砍下来的脑瓜子看。
这般凉薄，这般冷漠，谁心里不犯怵啊。
忽然，药堂后门，一个衣服凌乱，腰间挎刀的小老头子跑了过来。
他跑到朱牧和兵士的面前，撑着膝盖，把气喘匀了，才转头对那兵士说：“你怎么办事的？死了个侍女而已，你就带牧少爷来看尸体？牧少爷大病初愈，万一受了刺激，犯病了怎么办？”
把兵士数落一顿后，小老头便转身笑吟吟地对朱牧说：“牧少爷别在这儿站着了，到处都是血，脏。”
说着，他走过去就把小田的脑袋踢到了一旁，然后伸手准备扶朱牧进屋去。
但朱牧骤然起身，手掌一探，直接将小老头腰间的那把刀给夺了过来！
“锵！”的一声清脆之响。
刀子瞬间出鞘，光亮夺目。
然后，架到了小老头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