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业坦然面对严宏盛的直视。
他既然决定说出自己能看见鬼，自然也做好了被人审视的心理准备。
只是对方口中描述的那个黑衣青年，总感觉有些熟悉。
可他十五年前才刚出生，不可能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才对。
张业细细回想，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他天生的胎记。
一桩十五年前的旧案，能与现在有什么联系？
因为本身是穿越者的缘故，他生而知之，就连小时候的事情，大多都还记忆犹新。
但唯独忘记了出生当天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隐约记得，当时好像发生了一些争吵，之后便昏沉睡去。
再醒来时，张府只剩一团喜气，处处张灯结彩。
因为只少了几天的记忆，张业一直以来也没太在意。
现在他却隐约感觉，这件事说不定真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毫无根据，却又异常笃定。
到底是为什么？
严宏盛收回视线，接着道：“不过就算吕梁之死是怨鬼所为，吕虎之罪亦不能赦。”
“是真不能赦，还是假不能赦？”
“罪要定，人要抓，之后他会死在牢中，以后便再无吕虎。”
张业已经彻底明白。
不能让百姓知道吕梁之死的真相，所以明面上的罪名还是要定。
吕虎死在牢中，就不用再到菜市口问斩，这样一来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外人根本不知道。
之后吕虎换个身份，一样能活。
“严大人是否还有别的条件？比如证明怨魂确实存在，也确实害了吕屠夫？”
“无妨，此事就这么定了。”
严宏盛大手一挥，显得非常大度。
但张业知道，与其说是对方信他，不如说是故意卖他人情。
张修明如今虽然不再做官，但张家依然势大。
张业身为张家独子，最是得宠，卖他人情，几乎相当于是卖给张修明人情。
张修明退休后，白龙县上任过两任县令，都曾试图以他为突破口，交好张家。
张业过去都小心躲过，不想和这些人精有过多牵扯。
别看严宏盛是张修明的学生，平日里与张府往来密切，但涉及到一些核心利益，他依然受制颇多。
如今为保吕虎，张业也只能承下严宏盛的情。
用一个平头百姓的命，换来张业的人情，对严宏盛而言，简直血赚。
就看他步伐轻快的背影，张业都能猜出此人心中该是怎样的得意。
……
……
“少爷，吕虎明明还是被带走了，为什么您却说已经没事了？”
“大人的事，小孩关心那么多干嘛。”
张业敲了敲金锁的头。
这妹子话痨也就算了，又是个好奇宝宝，啥都想刨根问底。
哎，为什么他的贴身奴婢会是这种性格，真想要个温柔贤惠的啊。
要是还能有个完美的S型曲线，那就更好了。
金锁捂着头，很是委屈：“奴婢已经不是小孩了。”
大半个月了不起啊，谁还不是十五岁。
张业看向金锁，严肃认真道：“不，你真的很小。”
……
……
接下来两日，白龙县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张业一直在巩固现在的境界，但或许是煞气还没吸收够，下个阶段如何开启，他目前还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他同时也在调查十五年前的那桩旧案，事关自身安危，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只是当他问起张修明这个案子的细节时，却被这位六十二岁的老父亲，抄起棍子暴打了一顿。
屁股直接肿起老高，哪怕他恢复力惊人，也硬是在床上趴了一天。
可见这次张修明真的是下了狠手。
不过张修明一反常态的过激反应，也让张业越发肯定，这个案子，确实有什么猫腻。
两天后的傍晚，吃完晚饭的张业，觉得修为已经巩固的差不多了，按捺不住手痒，又偷偷溜出去，准备找个地方杀猪。
却意外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人，吕虎。
吕虎此时一身布衣，头戴斗笠，旁人不去细看，只会把他当成普通农夫。
张业一眼认出是他，因为他的身材实在高大。
他正想过去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吕虎突然下跪，对他行了个大礼：“小人感谢张少爷救命之恩！”
“卧槽，你小声点！”
张业吓了一跳，赶紧把吕虎拉到无人的地方，这才道：“你已经死了，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吕虎的死讯，是在昨天公布的。
就在衙门外的公告栏上贴着。
张业本以为他会低调的，找个无人的地方生活。
没想到这货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张府门口。
这是什么地方，白龙县首富的府邸，每天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吕虎丝毫不慌，再次对张业深深鞠躬道：“小人本就是该死之人，从今天起，小人的这条命就是少爷的。”
也不知道这两天吕虎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狠劲。
张业与严宏盛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吕虎能找来这里，说明严宏盛对他说了什么。
这个严县令，明知道他怕麻烦，居然把人直接丢给他，安的什么心？
“其实我不需要你报恩，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谁知张业话音刚落，吕虎扑通一声再次跪地：“少爷，小人深知自己无用，唯有一条贱命。但弑父之仇未报，小人岂敢苟活，还请看在家父与少爷往日的情分上，收下小人，小人定当牛做马，报答少爷！”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报仇？”
“不是，仇俺自己会报，只是在大仇得报前，小人想尽量报恩。”
张业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方的死志。
也许吕虎报仇成功后，就会选择自杀。
这样一来，张业虽然已经帮他报了仇，但想想还是不说为妙。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张府人多眼杂，我不可能让你呆在这里。这样吧，你跟我来。”
吕虎再磕一头，戴上斗笠，跟随张业来到一处偏僻宅院。
这里是张业偷偷购置的，目的是为了躲避张修明的毒打。
因为拢共没来过几次，院内杂草丛生，显得异常荒凉。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饭菜我会让金锁给你送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出门。”
“是。”
“今晚就先将就一下，被褥那些，明日我让金锁一并送来。”
张业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去找杀猪的地方。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拂面，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转身一看，在瓦房的一角，一个长发虚影，正露着半张烂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