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尔一夜没睡,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他把那个奇怪的陀螺藏了起来,藏在了枕头底下.
万幸的是,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睡觉的原因,还是臆想症已经痊愈了的缘故,幻觉没有再度降临.
可自己能一辈子不睡觉吗?
还有,那个陀螺…
昨天夜里,李尔做过测试,轻轻按动陀螺顶部的按钮,在第三下亮光闪烁之前将其丢了出去.
原本陀螺落地的位置,一个赤色的光芒掠过,随后那一片区域瞬间变暗,过了十秒钟后才重新变回原状.
光子被灵能立场吸附,远离观测者,产生红移现象,所以散发红光.
所有进入立场的光子在立场生效的十秒内无法逃离出来,于是观测者将会看到一片黑暗.
没错，灵能立场发生装置,就是它,李尔确信它就是自己幻觉中的\”高科技产物\”.
这时李尔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他下意识地就把那枚陀螺一样的装置藏了起来。
门外进来几个护工,他们用黑色的皮筋试图将李尔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现在是清醒的!\”
李尔大吼,他挣扎着,奈何力气抵不过这么多人,很快被固定在了病床上.
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和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走进了病房,李尔认识前者,他是自己的岳父–任世伟.
可李尔上一次见岳父时,对方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四十五岁商业大亨,为什么现在苍老成了这个样子？
\”早上好,李尔.\”
这位身居高位的男人礼貌地问了一声好,挪过凳子坐下,向外伸出手,身后那位像是秘书的年轻人随即打开公文包,抽出两张纸,连同写字笔一起递给了他.
其中一张纸递到李尔面前.
\”股份转让合同?\”
李尔震惊了,老丈人向来是看不起自己的，这合同卖的是什么药？
一旁的秘书将病床的上半部分旋转着升起，让李尔得以坐着察看合同。
果然，看到第二张合同的时候，李尔冷哼了一声，把两张纸推了回去。
另一张合同上写的是“离婚同意书”，上面签名的地方竟然写着他妻子的名字，李尔猜测这肯定是模仿的笔迹，老丈人这是在诈自己。
“岳父，您有权利不满意我和您女儿的婚姻，但您不能这样侮辱我，甚至还采取蒙骗的手段！”
“怎么跟任总说话的！”那位年轻的秘书走上前来对李尔厉声喝道。
任世伟一抬手，气势冲冲的秘书才缓缓地退了回去，他低头长叹一口气，才抬起头继续劝说道：
“女婿，这些股份有百分之十的分量，直接换成现金的话有三千万，很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任世伟说到这就没再说了，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白了——拿钱，离开我女儿。
李尔闻言皱起眉头，他并不是不想反驳，而是听到对方第一次叫他女婿，还对他这么低声下气，让人感觉很怪异，一时间忘了反驳。
早在自己和妻子交往的时候，这位岳父的阻碍就没有停下来过，但眼下却是他第一次露出服软的态度。
李尔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爸，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头发。。。”
任世伟没有回答，而是像一座石雕似的坐在凳子上许久，而后才一瞥眼，向李尔投去一个悲切绝望的眼神。
他站起身，留下了那两份合同，直接离开了病房。
就在李尔诧异的时候，那位秘书走上前来，说了一句宛若惊雷的话。
“李先生，你的妻子，也就是任总的千金已经去世了，就在昨天晚上任总想把她送到国外去，她中途驾车逃跑，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
“你。。。你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任总他也十分懊悔，乃至于一夜白了头。”秘书表情沉痛且严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总之，请你节哀，同时签不签这份离婚同意书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任总他心善，想要骗你签下。。。”
秘书后面说的话，李尔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只大概听到“善意的谎言”之类的词，之后便精神恍惚得无法接收外界的任何信息了。
“李先生，李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声声的呼唤，李尔的视线才从模糊转为清晰，他猛然间发现自己来到一间会议室，对面的长桌坐着四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啊，我在。”李尔眼神麻木，喉咙干涩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李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对您进行测试，同时包括本人在内的四位医生，将根据您的回答与反应来评定测试成绩，”
李尔的主治医生微笑着，将一只手向身侧摊开，指向其余三位老人或妇女模样的白大褂医生，后者也和煦地向李尔微笑点头，作为回应。
“李先生，测试可以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
“我。。。我做好准备了。”
李尔端正了一下坐姿，像是一位等待回答老师问题的胆小学生。
李尔看见身前长桌后的一位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枚三角镂空铁环，随即用另一只手握着勺子，敲打铁环，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这声音似远似近，恍若实质的波浪般扩散开来，荡起空间的涟漪。
李尔一眨眼，恍惚间看见了腐朽的王座，地上依旧是那具深渊皇帝的尸体。
噗嗤！
一道寒冷的剑锋刺穿了李尔的背部，从胸膛心脏的位置破开来，鲜血如泉涌。
高纳米分子刃，这是李尔幻觉中的伙伴之一才拥有的特殊装备。
“不爱我，就去死吧。”
李尔听见耳畔有话语的气流吹拂，混杂着血腥味与玫瑰的花香一起涌来。
胸口好热，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疼到李尔不相信这是幻觉。
嗡——
李尔喘着粗气再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又变回了亮堂堂的会议室。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又去往了“那边”吗？
“李先生，这是最后一道测试了。。。请说出你自己的名字。”
“你在这边，在现实的名字。”话语的来源继续补充道。
“李。。。李——”
这位于幻觉中挣扎了将近三年的可怜虫，嘴巴不断张合着，牙齿上下打着颤。
“李尔，我名叫李尔。”
“嗯？”
“不！不对！”
李尔旋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像是着了魔似的说错了话，连忙更正道：
“我的名字是李阳煦！刚才，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察觉到面前的医生们投射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带有怀疑的意味，李尔急切地解释道：
“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自己叫什么，我是计算机系2012届的毕业生，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小女儿，我叫，我叫李尔，不对！”
李尔失控似地原地站了起来，他抓着自己的额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错误的，幻觉里才有的名字。
他连滚带爬地靠近长桌，吓得长桌后的白大褂们后退了好几分。
“我是正常人！医生！我痊愈了，真的，不需要治疗了！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要出去！”李尔扬起涕泗横流的扭曲脸孔，大声地恳求道。
这时，几个护工走进门，左右架起了李尔往后拖去。
“放我出去！我老婆出事了！放开我！”
嘭！
大门合上，那位失心疯青年的嘶喊声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