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液后备不足了。”
所谓营养液，就是飞船内生态循环系统需要的类似燃料的液体。
伊莲娜站在船舱门口，透过旁边的透明舷窗能够看见，船舱正在与邻近的空间站相接。
浩瀚的宇宙星空下，无穷远的无数星光点缀着飞船外的基本图景，宛如一张动态的星辰壁画。
窗外近处的空间站比李尔所在的飞船要大上许多，它呈现出一种多边形的形状。其底部中心的末端连接着纳米材料制成的缆绳，一直无限延伸向底部的那颗红色星球。
“李尔，我去空间站补充点营养液，你千万不要乱跑哦。”这位皇女一边穿上蓬松宽大的太空服，一边转头对李尔说道。
而她说话的对象，这个表情满是迷惑与震惊之色的男人呆呆地坐在试验台前，看着眼前的淡紫色结晶缓缓成型。
按照刚刚获得的知识，李尔成功重现了一个书中的基础实验——重结晶莱素分子实验，在这之前，他脑子里一点相关的知识都没有。
李尔面前的圆环振荡器逐渐停止了嗡鸣，他将其从烧瓶的底部取下。
此时烧瓶顶端的小碗已经结上了一层紫色的晶体状物质，轻轻用勺子敲击其表面，晶体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开来，露出晶体中的深紫。
实验成功了，可是。。。为什么？
“实验成功了吧？太好了李尔，你离挣脱幻觉又近了一步。”
伊莲娜微笑着拍了拍手，看起来似乎在庆祝李尔验证理论的实验达成，而后她按下脖子上的触发器，整件蓬松的太空衣瞬间开始收缩，排出大量的气体，使得其变成了紧身衣，描绘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此时舱门后传来一声闷响，透过舷窗可以看见飞船已经和空间站对接，舱门后连接出了一条通道。
“千万，千万不要乱跑哦~那么。。。待会见~”伊莲娜娇声说着，边招手边倒退进打开的舱门，过后舱门合拢，人影消失不见。
李尔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烧瓶，而后突然暴起将其抓起来砸到了墙上，玻璃碎片崩碎开来，由于船舱内的重力较为轻微，那些碎片呈现出一种缓缓下坠的现象。
这位勇者发狂地用脚踢舱壁，暴躁的声响在太空船内形成强烈的回音。
他跑到舱门前，快速地脱掉全身原本的休闲衣物，只剩下一条内裤。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臂有些不对。
眼前的手臂是血肉构成的正常手臂，而不是深渊行进时，那支银色的义体手——他的武器之一。
“原来破绽在这！”
李尔伸直自己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阴沉的面孔终于浮上一丝喜色。
自己在进入深渊前后的身体构造有所不同，前后有矛盾，这个幻觉有破绽！是假的！
李尔抓住这个想法，说服自己重新从迷茫又躁郁的心情中恢复过来。
紧接着他取下一旁墙内凹槽处的太空衣，三下五除二地穿上，按动脖子上的触发器，蓬松宽大的太空服缩紧变成了紧身衣。
李尔伸手试了试舱门前的掌纹验证器，果然不出他所料地验证失败了。转而去打开一旁的舱壁盖子，拉开安全阀，拧动里面的大红闸门。
舱门被强制打开，李尔转过身，刚一踏出舱门，一股无边的恐惧与生理排斥感向他袭来，吓得他马上缩回了脚。
【出了飞船就会死。】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李尔强制自己不去理会，再次向舱门外踏出步伐，却依旧遭到了同样的反应。
【出了飞船就会死。】
这句话就像是“空气是无毒的”一样深刻在了李尔的意识里，似乎从出生开始便如此认定了一般。
有什么不对劲。。。难道飞船外就是幻觉的边界吗？
在这之前，幻觉里的自己一直处在深渊里，除了黑暗与暴雨、怪物和废墟之外，就只有同为一队的伙伴。
如果我现在离开飞船进入那所谓的空间站，就会见到幻觉无法“渲染”的复杂场景，像是游戏的远处贴图一般都不会马上加载好一样。
李尔做出如此猜想，一咬牙，脚步又抬起往舱门外走去，而后整只脚又因为恐惧停滞在半空，始终就是无法踏出那一步。
等等，我在想什么呢？出了飞船就会死可是常识。
但，为什么伊莲娜刚刚就可以走出去？
李尔感觉自己的思绪瞬间混乱了，只要是生命，都惧怕死亡，眼下他已经将“踏出舱门”这个动作与自杀等同了。
就像是迎面跃入深不见底的海、一头跳下云雾缭绕的悬崖一般，走出飞船的行为在他心中，已然和前两者的自杀行为等同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如果死亡突如其来的话，李尔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恐惧感，可现在的他是主动去触碰脑海里的“死亡”概念，大脑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我逃不掉。。。怎么办？”
李尔焦急地自言自语着，他时间不多，要是等到伊莲娜回来的话，他感觉自己逃脱的希望就渺茫了。
他必须离开这艘飞船，去找到这片幻觉更多的破绽，让自己的潜意识认定这里的一切就是幻觉，从而治愈自己！
“可是，为什么幻觉里我的行动会受限？”
李尔自言自语地向自己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在舱门前来回踱步。
他记起了伊莲娜临走前的表现，那副调笑的模样，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就此跑掉一样。。。
那女人肯定对我做了什么！
李尔苦苦思索，脑海里回忆起伊莲娜曾经的一言一行：一位外表非常柔丽的女性，她有种自说自话的性格，那是暗藏在骨子里的傲慢。
这样的性格让她几乎听不进去别人在说什么，总是自以为是地“对别人好”。
在一次深渊行进的休整中，围绕在营地的离子篝火旁，伊莲娜曾经对李尔讲述过她的故事，当然他并没有太在意地去听，虽说摆出了一副用心去听的样子。
李尔如今只记得对方提到了她所属的国家有一种控制人心的手段，名叫思想钢印。
这种手段虽说十分奇异且邪恶，但能做到的限制其实很有限，它只能对生物的大脑灌输一个明确的，简单的，可量化的认知，该认知会强行覆盖掉原本的认知。
比如修改一个人的认知，让他认为水是剧毒的，认为粪便是可以吃的，那个人就将难以喝下去水，并且能对排泄物下得去口。
又或者修改一个人的认知，让他认为离开某个地方。。。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