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的话音才落，便有王府亲卫将人扭送到了大堂。
陆陆续续，竟有足足百人被扭送来。
这些被扭送者，多是能言善道之人，一时间喊冤声、辩解声、指责声都快将顺天府的房顶掀掉了。
这些人都是从茶楼酒肆之类的地方被扭送来的，身后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顺天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险些将顺天府的围墙推倒了。
顺天府尹李季在民间素有青天的美名，号称断案如神。沈钰也没刻意便装，李季一眼便瞧出她是女扮男装，而她口中的妹子定指的是她自己。
看破不说破，李季很好奇沈钰要如何为自己洗刷流言带来的污名。
眼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李季将惊堂木一拍，道：“沈石，堂下被扭送之人便是你今日所告犯有污蔑他人、毁人清誉、意欲谋财害命的凶嫌么？”
“回大人，他们皆是本案的被告，但本案另有主谋在外，小人身份卑微，还请大人做主。”沈钰依照堂审的规矩，向李季行礼禀告道。
谋财害命是大罪，即便只是帮凶，也要被判流放之刑的。这些人不过是传了一些流言，哪有谋财害命的胆子，一时间喊冤哭喊之声不断。
“什么？小人怎么是被告……”
“冤枉啊……”
“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肃静！咆哮公堂，依律当掌嘴二十！”李季拍着惊堂木，高声道。
所有被扭送者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就停了哭嚎。
“沈石，说说你因何状告他们，可有证据？”
“回大人，他们于城内各大茶楼和酒肆中散播舍妹沈钰与人私奔做妾的谣言，诋毁舍妹的清誉，意图逼死舍妹！跟着这些凶险前来的百姓都听过他们散播这些谣言，皆可未小人作证。”
“姓甚名甚？对苦主控告的罪状认是不认？”李季随便指了一人问道。
“小人，小人名叫王东，小人没传过什么谣言，小人冤枉啊。”王东的胆子很小，许是第一次上堂被审，浑身忍不住哆嗦着。
“大胆！有如此多的人证证明，你还要狡辩？”
旁听者都变成了证人，还真是有意思。李季看了看沈钰，有意配合着沈钰将堂审进行下去。
“小人没有传过谣言，那沈家大小姐当真与人私奔了，奔者为妾，小人说的都是事实。”怀里的五十两银子变得有些烫人，王东没想到只是传个流言，竟然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李季和妻子孟氏成亲时家中贫困，向官府报了婚契后，就关上门拜了天地。乡邻竟然在孟氏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与李季私奔。
孟氏羞愤非常，险些就走上了绝路。
所以，李季此生最听不得的四个字就是“奔者为妾”。
“放肆，公堂之上竟然口出秽言！来人，给我打！”李季从筹子筒里摸出一根筹子便扔了出去。
一根筹子，就是二十大板。
这王东也是个有急智的，当即便高喊道：“冤枉啊！眼见为实，小人亲眼瞧见沈大小姐跟着惠王府的小厮走了。不只小人，那日有许多人都亲眼看到沈大小姐跟着人走了，而且沈大小姐再也没回威北将军府！”
“是啊，是啊，小人也亲眼见到沈大小姐跟人私奔。”
“那日在街上，我也曾亲眼瞧见沈大小姐跟着惠王府的人走了！”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跟着起哄。
一时间，整个顺天府都被喊冤声淹没。
“肃静！沈石你还有何话说？”
沈钰只觉好笑，还怕王东不提“亲眼所见”这一茬呢。
“启禀大人，既然这些凶险们都说自己是亲眼所见，就请大人将他们分别审问，让他们描述一下沈大小姐及那个小厮究竟是何长相。”
“好，来人，将这些凶嫌带下去，分别审问。”没想到沈钰竟然如此聪慧，李季捋了捋胡须，有些可惜沈钰只是个女子了。
若是沈钰是个男子，李季定要在顺天府里给他谋个差事了。
很快，厚厚一沓证供便汇总到李季的手中，李季翻了几页，险些被气笑了，挑了个嗓门洪亮的差役来宣读这些证供。
不过才读了五六页，周围旁听的百姓中便爆发出阵阵哄笑，这些人描述的沈钰和小厮竟然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大胆，尔等还不从实招来！”惊堂木再次拍响。
“这……沈大小姐跟了惠王府多个小厮私奔，他们，他们必然长相不同。”王东还在负隅顽抗。
“掌嘴！”李季不愿跟这无耻之徒纠缠，直接动刑。
两寸宽的板子抽在王东的脸上，也抽在其他造谣传谣者的心上。
很快，王东就面肿似猪，吐出了半口的牙。
“小人糊涂，还请大人赎罪！是威北将军府的沈六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将这谣言散播出去，小人想着沈府的人没道理害沈大小姐啊，就被猪油蒙了心！还请大人赎罪，请沈大公子宽恕啊！”
有王东惨状在前，有人再支撑不住，招认出来。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没有理由扛着，纷纷招认。
“来人，速去将沈六缉拿归案！”
“启禀大人，小人已经请人将沈六扭送过来，只是本案不只是谣言毁誉这么简单，沈六只是将军府的奴才，他没胆子也没动机诋毁舍妹，威北将军、沈夫人和沈二小姐沈莹才是幕后主谋，还请大人做主！”沈钰朗声说道。
清冽的男声像是一道冷泉，投入到了滚油之中，围观的群众沸腾起来。
“若无实证，以下告上，罪名反坐。本官再问你一次，可确定幕后主谋是威北将军、沈夫人和沈二小姐沈莹？”李季一字一顿问道，这也是在给沈钰反悔的机会。
若无实证，沈钰就可能受到流放之刑。谣言本就无形，如果不是当堂比对了这些人的证供，也无法将这些散播谣言的罪名坐实。
眼下这些证据，最多就能给沈六定罪，却不能牵扯到威北将军一家。
“小人有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