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人邱泠玉还挺熟悉，此人是前世经常跟在她身边狐假虎威的小崽子吴栩，而且因为他趋炎附势那一套用得极为熟练，邱泠玉前一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再加上后来这小崽子出去自立门户，她就更是对他没几分印象。
倒是没想到多年前的那一起纵火案件跟这个人有关。
“你算是什么人，这里是邱府，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划脚了？”
邱泠玉这两天都在邱曲风的管束之下，他没找到机会上去献殷勤，自然也不知道邱泠玉这两天跟戈舟之间的各种纠葛。
如今看到邱泠玉前来，立马像是见到主人的狗一般凑了上去，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邱泠玉身上。要不是被邱泠玉的眼神制止，只怕他当时就要现场表演一下自己对于邱泠玉的忠诚。
“邱府也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大吼大叫，谢谢！”
邱泠玉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提着水桶走到满身炭灰的戈舟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对方没有因为这件事受伤之后，这才贴心地将手帕在水桶里沾湿递到戈舟手上让他擦脸。
顺带着，还不忘蹲下身观察一番旁边放着的麻布捆。
很明显，这就是蓄意纵火！
被吼了一声的吴栩显然也注意到了其中的问题，盯着邱泠玉跟戈舟的互动看了一会儿，随即立马又凑到了戈舟面前勤勤恳恳地道歉。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火真的是无意间烧起来的，本来我只是去阁楼上擦擦浮尘，谁曾想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在阁楼放了这么一捆麻布，正好我还脚下一滑，碰到了烛台……”
啪嗒一声。
一个小布包掉落在众人面前，在布满了炭灰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
炭灰随着小布包的掉落扬了吴栩一脸，他本想再发作一番，却在看到小布包的样子之时顿住了还没做出来的表情，一张脸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既然这么不服气，不如说说这包银子是怎么来的。”
方才小布包掉在地上的时候，周边围着的人已经隐隐约约觉察出了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如今听到戈舟的话，心中的猜疑被证实，震惊也被提到了脸上。
听小布包里银子碰撞的声音，这至少得有五两！
要知道，即便是吴伯这种在邱府干了几十年的老人，每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一两银子多一点而已！
“这……”
吴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藏的银子还没焐热就已经被人抖落出来，不仅如此，还被扔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评论。
邱府上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谁什么样？
吴栩解释不出来个所以然，但旁边的其他人却很快便觉察到了其中的问题。
“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他蹦跶，有时候在后院见了他还鬼鬼祟祟，原来是被别人收买了啊！”
“也不知道邱太医倒了什么血霉，摊上你这么个不懂事儿的下人！”
……
一句又一句的话落在吴栩身上，让他原本就满是扭曲的脸色更加涨红了几分，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大小姐！”
匆匆赶来的吴伯看着面前的状况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嫌弃地上的炭灰弄脏自己的衣服，扑过来便跪在邱泠玉身边含泪哭诉，“大小姐宅心仁厚，念在这孩子只是初犯的份上，饶了他一次吧！”
吴伯的哭诉声泪俱下，再加上他在邱府的地位，谁也不敢说什么。
站在一边的邱泠玉面色也不怎么好。
她之前对于吴伯都是处于一种尊敬的状态，是以长辈的礼节对待。吴伯是他爹爹用着很顺手的老人，这种时候，她也不好撕破脸。
“那你有考虑过，若是这场火没有被我扑灭的话，邱家会遭受多少损失么？”
邱泠玉还在心中索性应该如何把这件事儿妥善处理，耳边便传来了一声略带沉闷的话语。转头看去，却是最开始将吴栩抓出来的戈舟。
仿佛是知道邱泠玉在这件事上不好处理，戈舟在邱泠玉看过来的时候顺道还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他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抓到小贼也自当应该按照抓到小贼的规矩办事。在他拿了这些钱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抓的觉悟。”
戈舟说这话时候的语调并没有几分起伏，却硬生生在其中带上了无形的压迫。
一番话下来，就连吴伯也没什么说辞。
他只是扭头看向跪在旁边的吴栩，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
地上那包被炭灰沾染的小布包被他缓缓捡起，里面的碎银子就这么倒了一地，“孩子犯了错是应该教训，只是大小姐难道不想想这里面有没有咱们邱府的问题吗？若是咱们邱府发的月钱够用，他又怎么会去干这种勾当？”
这还带转移目标的……
看着依旧在感慨的吴伯，邱泠玉整张脸都拉垮下来了。
她本想问问周围这群人是否都是这么想的，却在看到他们根本不敢跟她对视的眼睛之后叹了口气，放弃了将他们拉进这场纷争的想法。
“钱不够用可以自己赚。”
邱泠玉缓缓蹲下身，保持自己的视线跟吴伯平齐。
“邱府的任何人都可以跟着在医馆学习医术，即便你家儿子在医馆呆了一天，也可以帮着晒晒药领点工钱。”
她又往吴伯面前凑了几分，面带微笑继续说了下去，“就连我手头的银子都是自己上山采药得来的，您儿子怎么就这么高贵，光想领钱不想干活呢？”
邱泠玉这话是真心说在旁边人心坎里了。
都是干活领钱的下人，他们早就看吴栩天天只知道巴结别人不干活不爽，如今终于被邱泠玉说破，一个个也开始跟着点头应和起来。
“月钱又不是大小姐你发的，应该不应该发，难道不应该由邱太医开口么？”
终于从邱泠玉的话中找出个漏洞，前程当前，吴栩也顾不得再去趋炎附势了，立马揪住邱泠玉话中的空缺追问下去。
一瞬间，周围立马又安静下来。
确实，月钱在邱曲风的掌控下，邱泠玉如今这么说，倒是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
“那是以前。”
就在这边陷入僵局的时候，邱曲风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他已经站在旁边看了很长时间了，戈舟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还是他想要看看邱泠玉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才冲着戈舟暗示不要出声。
如今，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该开口了。
“小玉说的不错，我邱家不光给了你们最基本的月钱，还给你们提供了赚钱的门路，只要你们愿意，想要赚多少都可以。好吃懒做投机取巧之人，在哪儿都不会有活路。”
说着，他又转而面向众人，面色严肃道：“还有，从今往后，府上的月钱发放归小玉管。我之前忙于医馆的事情没有关注家里的情况，这府上的规矩也是时候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