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海上初升的金色太阳将光束打到渔船上，沙滩上穿白裙的女孩正琢磨着怎么能捉到那只飞似的小螃蟹。
下了一夜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秦辰揉着脑袋走出屋门，看着靠在木栏上的老秦。
“醒了？”粗布白褂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中年人温柔说道。
秦辰点点头，道：“我昨晚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来的我不知道，给你开门的时候你倒是醉的厉害。”
“我没干什么不该干的吧。”
“没有。”老秦笑眯眯的说道：“就是念了一晚上名字而已。”
秦辰一愣，道：什么名字？”
老秦微笑着朝沙滩上的女孩努努嘴，“诺，这是一个。”
秦辰看向远处的女孩，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问道：“还有另一个？”
“晓墨？”老秦不确定的说道。
秦辰听完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边走边道：“老秦你年纪大了就容易胡说，我找云姨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老秦一脸促狭的看着秦辰，道：“晓墨我不认识，这圆圆我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这细腰翘臀的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老秦玩味的笑着。
秦辰停下了脚步，道：“秦叔，从出生开始，我们就在一条庞大的河流中穿行，有人从小坐在游轮上航行，而我们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有时候拼了命都不一定能找对方向，当你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时候，怎么保证你和你身边的人不沉溺进海底。”
老秦点燃廉价的香烟，缓缓望向东方的天空，那里的朝霞使人着迷。
老秦深吸一口，道：“以每天能碰到一千个人计算，在你八十岁的时候，大概会遇到三千万个不同的人，你遇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机率约为千分之五，这个概率相当于中了好几百万的彩票。”
秦辰回头看着老秦，也不说话。
“当你每天在匆忙的人群中穿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多么幸运。”
香烟有些辣嗓，老秦咳了两声，“事实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到八十岁，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每天都在同样的地方遇到同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一生都只是待在一两个城市，终老的时候对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形同陌路。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讲，我们遇见某一个人的概率远远小于千分之一，认识某一个人的可能也远小于十万分之一。”
秦辰点燃一根香烟，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老秦一巴掌拍在秦辰的头上，道：“还不是想让你赶紧找个合适的女朋友生个大胖小子。”
“你和云姨是怎么认识的，能讲讲吗？”
老秦一愣，回忆道：“想当年我遇见阿云的时候，她在读书，刚入校那会儿，阿云上台做自我介绍，声音特别温柔，她说她叫阿云，是喜欢吃雪糕的阿云。我被她的脸蛋迷住了，后来我想尽办法天天给她买雪糕，她吃我也吃，终于我们俩都生病了，为了让医院只剩了一间病房，我偷偷把许多校友打伤，让他们都去住院。后来医生告诉我们要待在一起静养三天，这三天里我每天晚上给她偷偷把针拔掉，我们又一直住了一个月，再后来，我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们成功在一起了，一起携手走到了现在，先成家后立业小子你没听过吗！”
秦辰盯着老秦目瞪口呆：“你……竟然是这么追到云姨的，我就是觉得云姨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别给我岔开话题，阿云可天天嚷嚷给你找个能照顾你的人，这个事情是时候该解决了。”老秦将烟递给秦辰。
秦辰接过老秦的香烟，张了张嘴。
“心里有事？”老秦瞥了一眼，问道。
打火机旋转着冒出了火，秦辰抬头道：“秦叔，我昨晚走北海路，好像碰上了那种东西。”
老秦刚想开口，忽然转头盯着秦辰，道：“那种东西？”
“我走着走着路上起雾了，然后遇到了一个在雾中抛硬币的小男孩，他的周围是暗红的，他和我说他找到我了，叶行他们都看不到他。”
老秦不露痕迹的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还说什么了？”
“说什么光明和黑暗，叶行一脚刹车把我惊醒了。”
老秦控制着自己的言语，尽量使自己的话显得平静：“它不是那种东西。”
……
“嗯？”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但我希望你相信我，这片世界在建立新世界的时候，百废待兴，神需要人的力量，人也需要借助神的力量，而当时活下来的神已经不多了，于是剩下的神决定要复活一些死去的神，说是复活，其实就是将死去神的能力转嫁到人的身上。”
秦辰望着老秦，疑惑道：“转嫁到人的身上？”
“当时的神拥有着十分神秘的技术，他们对死去神的大脑进行剖析，将神的能力析出，然后模仿的制造出死去神的意识体，将意识体转嫁到人的身上。”
“这些人岂不是没了自己的意识，或者说一个人有两个意识，就像精神分裂。”秦辰想了想说道。
“是的，当时的神觉得人类太弱，就像一群奴隶，所以并没有告知人这个可能出现的后果，但是神也想不到，在后遗症大幅度出现之后，这些弱小的人后来研究出了超级意识体这种东西，将所谓的“神”都给灭了，能力还给保留下来了。”
“超级意识体？”
老秦悠悠道：“是的，神所制造的“意识体”几乎全灭，爆发了新世界的战争，可就当两方大战时，突然杀出了另外一方阵营，它们意图征服新世界，人神达成短暂同盟，共同击溃了敌方阵营，再后来，人族凭借着这些被称为“神”的意识体征服了这片新世界，开创了属于人类的人类纪元。”
“那另一方阵营是什么？”
“准确的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强大生物组成的阵营，比如巨人，那种野蛮生物生性暴戾力量很强，冲锋时简直所向披靡。”
“你是说，我遇见的小男孩是故事中的神或是魔鬼？”
“不，你所遇到的小男孩，它的名字叫做禁忌雾灵，代号叫做“小男孩”，是人和机械之城以两方顶尖的技术共同制造出来的第一个超级“神”，可在问世的第一天，它的制造者离奇失踪，也是它参与了消灭“神”的战争，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能力，直到1924年的时候它在本土出现过一次，参与了一次围剿怪蜥的战役，后来它的能力继承者去了另一个世界，并加入了勇士组织，但因为另一场惨烈的战役而陨落，雾化是它最显著的标志。”
“它为什么会找到我？”
老秦苦笑道：“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吸引它的地方，比如你的气味，比如你爱吃冰激凌，比如抠脚丫等各种习惯，甚至是你的灵魂吸引了它，但总归你避免不了。”
“抠脚丫……”秦辰忽然觉得老秦是在同他开玩笑。“等会儿，是不是说它也属于意识体，我也可能会变成精神分裂。”
“它可不是普通的意识体，根据现在实验室那群疯子的测评，禁忌雾灵属于A级，甚至可能达到S级，普通意识体那些残缺体，大多都是C级的存在，很少有能突破B级的。”
“A级？C级？这是什么？”
“当你与它匹配成功的时候，你就会拥有它的能力，可能是一项也可能是两种，因人而异，而每个能力者都和这种类似，这群疯子为了便于区分，以字母为代表，代表能力者的力量。”
这一番话使秦辰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科学论，昨天夜里还在和叶行讨论死侍的话题，今天自己就迈进了新的大门。
诸多的疑惑不解充斥着秦辰的大脑，同时还有一种藏在血液深处的兴奋涌动起来。
就像小时候天天嚷着自己要当超级英雄，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兄台我们需要你，你就是超级英雄啊，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打怪兽拯救世界啊，你会怎么想。
“你没有……和我说笑？”
“你希望过另一种生活吗？”老秦望着不出声的秦辰，缓缓道：“你要做好准备，它既然选了你，你早晚会离开这个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秦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开口道：“我是上一任勇士组织的三组组长。”
“你……”
待秦辰走远，老秦直直的愣在了原地。
二十年前，一座地下庞大建筑内，
“快把这几个孩子送上去。”
“长官我不走！我要陪你们战斗到最后！”
“快走！深暗之渊打上来就全完了！”
一名身穿军官服的中年人一把将身边人推向后方，大喊道：“大家掩护北方撤退！”
“长官！！”
“快走！拜托你了把他们送上去！我会用我的力量在这个入口建立起第一道屏障！”中年人抽出一柄黑金长刀，头也不回的朝着敌人冲去。
……
“你在想什么呢？”热气轻轻抚着老秦的耳朵。
老秦反手将来人搂入怀里，眼神里充满宠溺，“云儿，你来了。”
“大人已经死在战争中了，“小男孩”为什么还会出现，而且第二入口也被长官毁掉了。”
女人拍打着老秦粗壮的手臂，樱桃般的小嘴轻声问道。
她的眼睛含笑含俏，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樱桃红唇微微张开。
老秦苦着脸，将美人一把扛到肩上，道：“不止小男孩，黑龙也出现了。”
阿云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全身发麻，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那双颀长匀称的秀腿裸露在裙子外面，轻轻踢打着老秦反抗着。
“黑龙！那种被各方厌恶的生物为什么也出现在上世界？”
“还记得云端商店的小丫头吗？她和神殿里的某个神恋爱了，还生下来一个孩子，原本这是好事，可骄傲的神殿竟然把他们都杀了，大人用另一个孩子做了替换，这个孩子被大人藏起来秘密送往了上世界，当时六眼乌鸦还没说出第二入口的秘密，可他是怎么将孩子送上来的？”
“你是说？”
“谁能想到，燃火城里就藏着一只黑龙，那只无视空间规则的生性暴虐的生物。”
阿云好像想到了什么，轻轻一跃从老秦身上下来，沉声道：“大人积攒那么多黄金竟然就是为了喂养那只生物，可它为什么会在荧海出现？”
老秦吐出一口浊气：“在我的计划里原本不会出现的这么早，但是那位已经找到了“小男孩”，并且将“小男孩”送到了这里，我就要遵守约定。”
“那位？”
“准确的说是那位得知了黑龙的存在，暗中找到了我，要求我替他重新打开第二入口，作为交换我向他要了一个不可能被找到的“小男孩”。”
老秦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属罗盘，递给阿云。
“这是……勇士的觅神罗盘！当年回到上世界后勇士把你开除的原因是你品行不正，还有好多人帮你反驳！没想到你真的偷了它！可勇士里现有的觅神罗盘又是什么！是你将它们引来的！你用了罗盘加上你的通灵能力欺骗了黑龙！秦北方你到底都瞒着我干了些什么！”
老秦低着头，“在我们刚踏入上世界的时候，就有人找到了我，这么多年来你的身子一直虚弱，是因为我发现你的大脑很早就被人注入了被控制的意识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查这件事，而“小男孩”是我知道能消除意识体的唯一方法，他答应我，会亲自找到“小男孩。”
“他是我亲手抱上来的！我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秦北方！即使我被人种植了控制的意识体，我也希望他过普通人的生活！”
老秦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目光望着远方轻声道：“我也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你以为第二入口真正打开的时候普通人就会幸免吗，所有人都会受到战争的波及！”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远处沿着荧海行走的秦辰丝毫没有发现，身旁的荧海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光芒不断聚集到秦辰的身边，模糊的形成了一个可爱的脸蛋。
这脸蛋和那日秦辰遇见的小男孩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多了一股明目张胆的邪异。
秦辰漫无目的走着，他找了个角落蹲下，耳边听着远处篝火旁男孩女孩的笑声，孤独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他知道老秦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但是他不想去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