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万,是他最后的积蓄,也是真正的救命钱。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把钱借给当初的姘头,更是讲出这种荒唐的借口!
柳如烟气得直跺脚,指着张铭,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好!明天早上,民政局见!律师也带着!张铭,我要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松哥,走!既然他都知道了,那也不用再假装矜持了!”
说罢。
挽着王松的手臂,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看见两人背影,张铭心理防线瞬间崩塌,脑瓜子嗡嗡的,想哭又哭不出来,心里压抑到极致。
就连呼吸,他都觉得重得不行。
窝囊吗?
是挺窝囊的。
“奥利给!奥利给啊奥利给!”
听着这柳如烟当时为了鼓励他设置的手机铃声,张铭自嘲一笑。
拿出手机一看,医院?
吓得张铭连忙接通电话。
“喂?病人家属?赶紧来医院,病人好像不行了……”
医院。
“身为病人家属,不知道严重性?这种时候还乱跑什么!”
“病人随时有可能休克过去,严重致死,好在抢救及时。”
“还有,你们家欠的钱,必须要抓紧!”
“真是的,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几万块钱都给不起,来看什么病?”
女护士赵红一记白眼,一脸鄙夷。
她不明白,这种人还来医院干什么?
衣领上的油渍已然反光,脚下皮鞋跟少了一半。
典型的穷鬼,有钱治病么?
张铭攥紧拳头,怒火中烧,死死的盯着赵红。
“看什么看?看我就不需要交医药费了?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还有,不是要做手术么?现在正在寻找肾源,一旦找到,就是三十万。”
“有什么不爽的?我说的不是事实?”
“赶紧找钱吧!找不到钱,别想手术,真是个穷鬼!”
她可不怕张铭,一个连三四万块钱医药费都付不起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这种人,可谓是社会底层的渣子,除了那点入眼的孝心,一无是处。
见赵红离去的背影,张铭深吸一口气,松了拳头。
她说得没错,他现在的确是个穷鬼,连三万块钱医药费都拿不出。
“滴——滴——滴——”
显示屏上的心率曲线,逐渐缓了他的情绪。
看着病床上这熟悉的面容,张铭松了一口气。
妈,你放心,那三十万,一定拿回来,给你做手术,让你健康!
楼梯转角处阳台,专属吸烟地。
张铭坐在角落,右手微微颤抖,从包里拿出香烟,夹着一根,缓缓点燃。
“嘶!”
猛吸一口,脑子乱如麻。
万千思绪,涌入心头,让他眼角,多了些湿润。
“哟?这不是张……张……唉,算了,记不住名字,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说你家交不起医药费么?还没把你家赶出去?”
“唉,没钱就别学人家住什么ICU了,就算你治好了,也还是一身穷病,何必呢?”
“看什么看?你看我就有用了么?真是没用!”
病人的数落,让张铭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那股积累许久的怒火,再次添重。
是啊!
他不光一身穷病,还很没用。
烟灰续了长节,他也没心情抖落。
三个月前,他辉煌无比,人称张总,开着魔芋厂,事业爱情双丰收,家里还要添人丁。
一夜之间,母亲田芳病重,查出恶性尿毒症,简单的治疗已然无用,必须要换肾!
入住ICU,一天便是上万块的花销。
百万资产投资朋友产业,却惨遭骗局,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有资金流动,魔芋厂只能停止运作,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母亲的医药费,还是靠变卖车子给补上的。
最后剩下的三十万存款,是他留的手术费。
可没想到,竟被枕边人狠狠刺了他几刀。
现在看来,他都不知道,那所谓的人丁,到底是不是他的!
曾经所谓要好的朋友,此刻都避而不见,诸多理由。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他能怎样?
除了在这里抽烟发泄,还能怎样?
窝囊吗?
不窝囊吗?
“啪啪!”
踩灭烟头,缓缓起身。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但愿能行得通。
希尔顿酒店,豪华包间。
芳香扑鼻,欢声笑语,此刻都撞击着张铭的心口。
呼!
真的要进去吗?
他有得选择么?
“咚咚咚!”
“进来!”
“这服务生也真是的,动作太慢了,各位,这是特色菜……哦?张总?”
“哈哈哈!各位各位,没想到咱们的张总来了啊!”
“快快快,张总,快请坐!”
四人入座,西装革履。
桌上的两万块一瓶的意大利红酒,已然说明在座各位的身份。
这等热情,让张铭心里更是沉重。
想想之前,他也是这里的常客,可如今,他什么都不是。
“快啊!张总,这站着干什么?赶紧坐下啊,喝一杯,一定要喝一杯!”
“哦豁!你看你,张总,来就来,干嘛还穿得这么隆重?和我们多不合适啊,还反光!”
“有机会一定要推荐推荐,我们也想买这么一套衣服啊!”
“对对对!张总,我们也太想要了,这多时髦啊!”
“哈哈!哈哈哈!”
每句话,都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头,蹂躏着他这为数不多的尊严。
都是商业人,怎能听不懂言外之意?
咕隆!
张铭尴尬点点头:“抱歉,各位老总,打扰了,搅了你们的雅兴,我这就走。”
“走?呵呵,张铭,你要是走了,可就没钱给你妈治病了啊!”
“想走尽管走吧,你来这里,不就是找我借钱么?”
“来都来了,还要什么尊严?”
“要尊严,能救你妈的命么?”
闻言,张铭顿了顿。
是!
他今日来,的确是借钱的。
可这种屈辱,说实话,他着实受不了。
他不想最后的尊严,都被践踏在这里。
钱……
可他没钱啊!
没钱就不能给母亲治病,即便有三十万,后期也有着一大堆的医药费,他根本负担不起。
以往的朋友都销声匿迹,只有陆明这里,是最后的希望。
他说得对,要尊严,不能救命,已然这样,又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名?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长舒一口气。
“这才对嘛,这才是张总!真是的,别伤了和气,想要借钱那是小事,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好朋友啊!”
“来,快坐。”
陆明拉出一张椅子,示意张铭坐下。
如今地位的差距,让张铭很是拘束。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定要借到钱!
刚要坐下,重心后移。
“扑通!”
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痛感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