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汐抬眼看他，张小飞头上的伤口简单的处理过，血糊在头发上打成了绺，看上去就像一只地狱来的恶鬼。而自己却被那么一个鬼东西骗了三年，顾漫汐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张小飞没想到顾漫汐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说呢？”
张小飞暴跳如雷：“我说你大爷！”
顾漫汐忍住厌恶瞧着张小飞，“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别说是大爷了，我连亲娘老子是谁都不知道，受了委屈也找不到个娘家人出来撑腰，所以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出气了。”
张小飞毫无悔改之意，顶着一脑袋半干不干的血，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可太有出息了。”
顾漫汐耸耸肩：“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四个字把张小飞刺激得脸都狰狞了，他瞪着顾漫汐，“等着坐牢吧。”
“坐牢？”顾漫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张小飞，你扪心自问，真想让我坐牢吗？”
“不然呢？”张小飞狞笑着反问，“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感情？”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这话还是像锥子般剜刺进了顾漫汐的心脏，她沉默了一秒。
张小飞抓住了这一秒的空档，“你丫就是双破鞋，非得在老子这里装什么青春玉女，你当你下面是金子做的，还碰不得了！”
“这就是你出轨的理由？”顾漫汐的太阳穴一股一股地抽疼。
张小飞混不吝地回敬一句，“你说呢？”
顾漫汐平静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和张小飞并没有结婚，她没有履行夫妻生活的义务，张小飞自己德行有失，却来反咬一口，真够不要脸的。
啧啧两声，张小飞越发没皮没脸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人贱自有天收，法律会制裁你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顾漫汐怒极反笑，“虚张声势做什么？张小飞，你以为我会怕吗？”
张小飞一脸不信，“啧啧，别说你不怕，老子不信。”
顾漫汐反问：“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就是坐个牢么。”
“不就是坐个牢么？”张小飞气得发笑，指着顾漫汐的鼻子，“顾漫汐，你丫当真是块做演员的料子，说得跟真的一样，老子差点就信了。”
顾漫汐压住怒火，淡淡地道：“进不进去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紧要。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身边也没有几个朋友，所以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人会给我上道德的枷锁。”
张小飞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半晌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痛击顾漫汐的理由，“可是坐牢，会影响你的下一代。”
顾漫汐被戳中痛处，蓦地一怔，心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张小飞抓住她的痛点乘胜追击，阴阳怪气地道：“顾漫汐，没有人比你更想有个家，有个自己的血脉，但你不把腿打开让人上，孩子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异想天开！”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张小飞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
“别废话。”顾漫汐拼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根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张小飞得意地笑。
顾漫汐道：“你危言耸听了这么半天，不就是想要钱么？”
张小飞表情夸张地鼓掌，赞叹道：“顾漫汐，咱们交往了三年，你也就聪明了这么一回。”
胃里的酸水不断上涌，顾漫汐声音喑哑，“所以说今天你们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那倒不是，我没那么蠢，不走运罢了。”张小飞撇撇嘴，倒是说了一句实话，“毕竟长期饭票比一次性买卖要划算得多。”
“你倒是精明。”顾漫汐夸赞的口吻听着真诚得不得了，“怕是来警察局之前就做好要钱的打算了吧。”
张小飞点头承认，“差不多。”混蛋成这样，简直白瞎了那张正直的四方脸。
顾漫汐平静地注视着他，“要多少，开个价吧。”
似乎在认真考虑价码，张小飞伸出小拇指在耳洞里掏了掏，然后把指甲盖里的耳屎掸落在地。
顾漫汐不悦地蹙起眉。
张小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十万。”
顾漫汐未免觉得有些可笑，“张小飞，你要价之前最好尊重一下客观事实，十万，你觉得我能拿得出来吗？”
她确实拿不出来。
李佳涵说得不错，跟组演员确实捞不到几个钱，更何况这三年来，她的钱大多数都用来饲养张小飞了，现在银行卡里只有零零散散存下来的两万来块。
张小飞讪笑，“那是你该考虑的事。”
顾漫汐试图跟他讨价还价，“最多两万，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
“那你等着坐牢吧。”
顾漫汐微垂羽睫，对这个超出她经济能力之外的价码里的算计一清二楚。
张小飞不是个蠢人，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好吃好喝的赖了三年，早就养出了一身懒骨头。他素来眼高手低，指望当李佳涵的寄生虫显然不切实际，所以他会牢牢把握住在这个从她身上捞钱的最后机会。
见她还在犹豫，张小飞猛地一拍桌子，威胁道：“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我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
顾漫汐握紧拳，指甲明明修得平整而圆润，却还是剜下了掌心的几块皮肉。
3！
2！
1！
三秒倒计时结束，顾漫汐仍无反应，张小飞冷笑，扬声喊道：“警察同志！”
顾漫汐在张小飞真的把警察惊动之前放弃了挣扎，咬着牙挤出一个字——
“好。”
钱给得痛快，和解手续办得自然也就快。
这个数目是顾漫汐七拼八凑才得来的，银行卡里两万，网络借贷八万。
哪怕需要支付高额利息，她也不想再跟张小飞有半分瓜葛了。
出了警察局，张小飞就掏出手机给李佳涵打电话，说是要带她去渔人码头吃海鲜大餐给她压惊。顾漫汐知道那的消费，没有人均一千压根出不来。她想起自己一箱一箱往剧组宿舍搬的袋装泡面，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紧接着，张小飞就给了她更沉重的打击，他在电话对李佳涵说：“也不知道顾漫汐上哪搞来的这么多钱，还以为是个什么清高货色呢，指不定早就在剧组里被人破了身，玩得不要不要的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不要脸的玩意啊！
顾漫汐面如金纸，血液在太阳穴那里疯狂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爆裂了。
“张小飞！”她愤怒地叫住了他。
张小飞浑然不惧，扭过脸嬉皮笑脸地道：“怎么着，你个婊子养的还想打人？那价码可不止十万了。”
“你再说一遍！”顾漫汐声音喑哑，双目赤红。
“说什么？婊子养的？”张小飞啧啧两声，恶毒地道，“顾漫汐，我说错了吗？你要不是婊子养的会被扔在孤儿院门口么？估计你娘都不知道你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才会出此下策的吧，说起来，你还怪可怜的。”
张小飞说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跟着拦下一辆出租车溜得没烟了。
顾漫汐呆呆站在警局门口约莫有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来，她兀自露出一记冷笑，眼底异常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