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晟眼睁睁地看着顾漫汐用极其狼狈的姿势退后两步，然后把背挺成了一柄笔挺又锐利地矛，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到身影消失到看不见了的时候，陈谦走进来问：“老板，这里出行不便，需要派司机送一下顾小姐么？”
思忖片刻，周崇晟道：“不用。”
陈谦不再多话。
周崇晟阖实眼睛，复又睁开，“是谁调查的她？”
陈谦老实回答道：“简森。”
周崇晟把先前那碗盛给顾漫汐，现下已经凉透了的小米粥端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舀了几口。
陈谦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周崇晟放下瓷羹，淡淡地道：“让他自己去宴十三那领罚吧。”
*
顾漫汐找到离御龙湾最近的公交车站的时候，脚底都已经磨出了泡。
她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确定自己不会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吐出来，才鼓起勇气上车。
这个地段人丁稀少，车厢里仅有的几个乘客全都昏昏欲睡，没有人在意她的狼狈。
顾漫汐选择了车厢最靠后的位置坐定，然后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的电量已经不多了。
她硬着头皮查看了查看各大借债软件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企图借此勒令自己振作起来。
哪来那么多的时间愤世嫉俗，现在——
搞钱是第一要务。
顾漫汐随便打开了一个网贷软件，里面的欠款显示居然是零。
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复又睁开的时候，视网膜里由朦胧缓变清晰的零异常招摇。
顾漫汐退出软件，查看另外的借债记录，各大软件是的欠款记录无一意外的悉数清零。
事情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她感到屈辱不堪。
这种感觉源自于周崇晟的蔑视，虽然他的言行做派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那种蔑视深入骨髓，明明是他将她置于危险之境，却本末倒置地将她当成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窃取的贼，而他慈悲地纵容了她的坏心眼。
太阳穴鼓起一个小包，顾漫汐用手指死命按住，正准备把手机揣回口袋，蒋依依的微信来了。
蒋依依给她发来了几个链接，配字：亲爱的，事我已经连夜为你办好了，等着享受报仇雪恨的快感吧。
顾漫汐：谢了集美，给你添麻烦了。
蒋依依：谢什么，手撕渣男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我乐意至极。
顾漫汐：这人情我记住了，有事随时Call我。
蒋依依给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两人便结束了这场对话。
顾漫汐没有点开链接去欣赏网民们对奸夫淫妇的滔天怒火和密集攻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过程已经无关紧要了。
她把手机里有关张小飞和李佳涵的所有联系方式清空拉黑，然后又从微信里找到了于丽红的头像。
于丽红是个不太知名的演员副导演，虽然不知名，路子倒也算广，顾漫汐跟过她的几部戏，这人人靠谱，钱也靠谱。
顾漫汐的手机键盘上飞快输入：红姐，最近有工作机会吗？
于丽红的回复是非常嘚瑟的明知故问：知道雷霆影业吗？
顾漫汐回复：知道。
这圈里谁会不知道雷霆的赫赫威名，何况顾漫汐刚跟它的掌门人针尖对麦芒过。如果于丽红知道了这事，铁定地指着她的鼻子把诸如“不识抬举”、“不懂得把握机会”、“烂泥扶不上墙”、“蠢得跟猪一样”的词汇甩在她的脸上。
于丽红：雷霆影业要和新加坡的鼎盛合资投拍了部电影，本来以我的资历来说是够不上边的，但圈里有位大哥照顾我，帮了把手，让我在里面打了个杂。
顾漫汐给她戴高帽：红姐，您人道义，好人有好报。
于丽红：嗐，别说这个。这戏投资挺大的，是个长活，等回头开机了，我第一时间把你弄进来。
顾漫汐发出一个跪拜的表情：谢谢红姐。
拍雷霆的片子和接受周崇晟的钱财也两回事，一个是凭的是本事，另一个是源自于打老没有诚意的负罪感。
于丽红的回复直截了当：说谢就太见外了，我也不是白忙活，这戏成了我要抽三成。
顾漫汐：没问题。
不论丰薄，群众演员的片酬都得拿出一部分孝敬群头，这是圈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漫汐：开机前还有别的戏能上吗？
于丽红：你上部戏不是刚结束吗？
顾漫汐想尽快赚到十万块砸到周崇晟脸上：出了点事，急缺钱用。
人啊，如果丢了最硬的那根骨头，也就没法活了。
于丽红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回复：赵抟那有个网剧，拍摄周期不长，刚好可以补上我那的空档，他肯定巴不得你去，就看你愿不愿意。
顾漫汐微微蹙起眉，回复：快饶了我吧，还有别的路子吗？
赵抟就是李佳涵口中那个看上了顾漫汐挺久了的演员副导演，一个肥头大耳的猥琐胖子，他确实对顾漫汐有些歪歪心思，也明里暗里暗示过她好几回。这样的人，顾漫汐避之尚且唯恐不及，怎么肯羊入虎口。
于丽红：有倒是有，钱来得快，就是有点不体面。
顾漫汐：什么地方？
于丽红：卓佰伦，是个夜总会。我有部B级片是在那拍的，那的经理人挺好，跟我也混得挺熟的，你要去，我打声招呼就行。
顾漫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于丽红：放心吧，也总会也不全是干那个的。
于丽红：你这人面子嫩，又舍不得一身剐，我可不敢霍霍你
顾漫汐半搭羽睫，掩盖住眼底迸射出的精光。
十分钟后，她给于丽红回复了两个字：我去。
公交车驶入市区的时候，顾漫汐下了车去批发市场花了三百块钱给自己买了四身衣服。她捉奸的时候，行李箱撂在了出租屋的客厅，此时应该已经被张小飞扔在垃圾堆与苍蝇为伍了。
付完钱，手机跳出电量仅余10%的提醒。
顾漫汐找到一个卫生间，往双卡双待的卡槽里装上了另外一张电话卡，手指在飞快跳跃。
她输入的是——X·Nirvana
接收方是个境外号码，五秒钟后，她得到了回复——
Sal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