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落人间,你是仙人又如何?最新章节,陈弓 刘瑜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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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当铺既是酒楼也是当铺,但不是什么物品都能进来典当,老板娘红袖早就定下三条规矩:来路不明的物品一概不收,酒鬼和赌徒的东西也不能进门。这两条规矩还好说,第三条规矩就显得十分苛刻了,凡是价值低于五百金的物品莫要送进来,免得污人耳目。

尽管红袖定下这三条苛刻规矩,不归当铺的典当生意却络绎不绝,谁也不知道红袖的真实身份,但整个南唐皆知红袖做生意公道,且口风极紧,凡是来典当东西的客人,身份得到严格保护,从未向外透露分毫。

刘瑜被痛揍一顿扔出了神玉城,红袖像往常一样讥讽裴悠说道:“风格啥时变得这么硬了?平时整个人都是软踏踏的!”

裴悠眼神幽怨,不自觉地用食指摸摸自己的鼻子说道:“袖娘的嘴越来越不饶人了!嘴上的功夫越来越了得了!”

红袖嘴角也轻轻抽动,娇滴滴地说道:“臭流氓!让我占点便宜会死啊!”敢和裴悠这么肆无忌惮说话的人真不多,红袖更是独一份。

裴悠故意扭过头不看红袖的脸,红袖只好使出杀手锏说道:“硬气的毅王府世子!请将欠小女子的酒钱全部付清!一共两百六十两七分钱,现在就给!”

裴悠立刻满脸堆笑扭头对红袖说道:“袖娘这就见外了不是!囊中羞涩!囊中羞涩啊!宽限个十年八年!本世子还是还不起!”

红袖的表情突然妩媚起来,用手指对裴悠勾了勾:“那就肉偿吧!”裴悠听闻此话一溜烟向二楼跑去,红袖笑得花枝招展:“无赖加胆小鬼!”

不归当铺的陈皮酒举世闻名,尤其十年以上的陈酿一开坛便香气四溢,沁人心脾,这样一坛陈皮酒价格也是不菲,在南唐卖三两银子,如果送至地处荒凉的北燕,身价还要翻上几倍。裴悠满满倒上一杯十五年陈酿的陈皮酒,端起酒杯靠近鼻尖仔细嗅了嗅香气,随后一饮而尽,站在楼下的红袖看着裴悠喝酒的样子,内心欢喜,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真是英俊啊!好美的风光!”

“十五年的陈酿?也就你小子能让袖娘拿出这么好的酒来!不厚道啊!也不请老头子我喝上一杯!”

来人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裴悠始终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丝毫没有和来人搭腔的意思,来人继续絮絮叨叨,裴悠开口说道:“陈老头!想蹭酒就明说!别跟小爷我耍无赖!”

听到裴悠此话,被称呼为陈老头的来人立刻转变为一副谄媚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裴悠对面的凳子上,连着喝了三杯,裴悠见状想要拿走整坛酒,陈老头眼疾手快,一把将整坛酒抱在怀里,对着坛口吐了一口吐沫,然后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哎呀!真是年纪大了,口水越发地多了!”

裴悠傻眼了,抽动着嘴角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后咬着牙说道:“陈老头!人要脸,树要皮!”

陈老头就像没有听到裴悠的话一样,抱起酒坛一顿狂饮,裴悠只好大声喊道:“袖娘!这坛酒我可不认账,全记在陈老头的账上!”

刚踏上二楼的红袖白了裴悠一眼说道:“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认过账一样!哪次不是吃干抹净就走人!”

陈老头幸灾乐祸地插话说道:“吃干抹净?怪不得每次裴小子走后,袖娘都无精打采呢!”

老头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凳子上飞了出去,红袖淡淡地说道:“这个月的工钱没有了!”

本来躺在地上装死的陈老头立刻坐起身喊道:“我实话实说也有错!我不服!”红袖继续说道:“下个月的也没了!”

陈老头立刻哭天摸地起来,这下子轮到裴悠幸灾乐祸了。

陈老头是不归当铺的老伙计,为人放浪不羁,和裴悠臭味相投,两人经常厮混喝酒,一不小心便成为了忘年交。裴悠刚要出言挖苦陈老头,门外突然响起了战马嘶鸣的声音,红袖扭头对裴悠说道:“听声音像是天沐马场的甲等战马!”

裴悠苦笑着说道:“我家老头子找上门来了!看来要回家了!”

一名身披重甲的魁梧汉子径直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单膝跪地说道:“王爷指示!请世子殿下速速回府,有要事交代!”

这名魁梧汉子声如洪钟,正是南唐边军虎贲军骑兵副统领萧翦,他说完毅王的命令后立刻起身笑着喊道:“世子殿下!三年不见!您真是越发英俊了!”

裴悠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盒胭脂塞到红袖手中,他面带忧虑说道:“袖娘!今天开始,我可能要很久都不能来不归当铺喝酒了!上次你说喜欢醉美人胭脂,我好不容易搞到一盒,你先收下,回头我再搜罗到,就派人送过来。”

红袖握紧胭脂说道:“毅王爷从边关回来了?家中有大事发生?”裴悠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老头子这次回来没提前告诉任何人,我也是今早刚收到的邸报。”

毅王裴俊,南唐第一武将,当今南唐天子裴庆之的弟弟,曾三次平定国乱,驻守南唐边境十数载防御野心勃勃的北燕王朝,北燕上一任皇帝完颜脱脱就是在裴俊手中输掉了国战,仅仅一个月后便悲愤身亡,裴俊也顺理成章成为南唐天子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南唐无人不畏惧裴俊,唯独他的爱子裴悠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老爹没个正行,裴俊这次突然从边关回到神玉城,裴悠却不敢大意,以他对老爹的了解,必有大事发生。

裴悠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走下楼梯,笑着对萧翦说道:“真是好久不见,萧统领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没有落下!”

萧翦憨憨一笑,露出长得并不漂亮的牙齿说道:“还不是世子殿下教得好!褚汉卿这小子也吵着要来接世子的,我老萧嫌弃这小子长得丑,就没让他来,这不是丢世子的脸吗?幸亏我老萧长了一副帅气的脸,这才敢来接世子!”

裴悠彻底无语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翦的脸,真的是满脸横肉,还有两道令人惊心动魄的刀疤。裴悠只好不接萧翦的话说道:“回去吧!我也想老头子了!”

裴悠大踏步离开不归当铺,红袖在二楼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她打开价值三百金的醉美人胭脂,一张纸条出现在眼前,上面写着:“记得想我!”

红袖笑意温柔,眼角有些泪光,自言自语地说道:“小混蛋!我哪天不想你啊!”

毅王府的大门极其气派,门头上毅王府三个大字是南唐先帝裴靖亲自写就,进入府内,映入眼帘的先是由各地奇石堆砌而成的几座假山,绕过假山便能看见那座七层的武英阁,这座府内最高建筑内包罗万象,南唐最大的谍报机构南山社便建立其中,除此之外,阁内藏书万卷,向来是南唐文人最向往的地方。

唯独武英阁的第七层无人知晓是做什么用的,就连裴悠也被禁止进入,能进入此地的只有毅王裴俊。

裴悠没有直接从不归当铺回王府,他下令让萧翦随行先去了当阳山,每次前往此地,裴悠都十分伤感,这里永远沉睡着一位他最思念的女人,这个女人给予了裴悠生命,陪伴他成长到八岁便撒手离去。

裴俊告知裴悠,他的母亲是病死的,那时还很年幼的裴悠相信了父亲的话,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很多风言风语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有人说他的母亲死得蹊跷,裴悠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母亲真正的死因不是病故。

事实究竟如何,裴悠心里暂时没有答案,但是他一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弄清母亲去世的真相。

当阳山风景很好,依山傍水,满眼望去到处都郁郁葱葱,这里不但是活人的理想住处,也是适合死人长眠的好地方。裴悠到达母亲陵墓的山脚下便吩咐萧翦等人在此等候,他独自上山祭拜自己的母亲。

裴悠蹲在母亲的墓碑前轻轻哽咽着:“娘!我想你了!你总说要亲眼看到我长大,看到我娶媳妇,看到我承袭王位,可是最终你什么都没能看到!小时候你总骗我,骗着我听话,骗着我吃饭,骗着我要心疼爹!我好想你一直骗我,一直哄我!八岁那年你也应该骗我一次,可惜那一次你却没有骗我!”

地下的人听不见地上的人的话语,长风呜咽,凄草乱摆,裴悠的这些话只能对着冰冷的墓碑说去,可是说总比不说好,说出来的想念要比憋在心里好受,裴悠起身脱下自己白色的长袍,温柔地擦拭母亲的墓碑,眼泪滴在母亲的名字上,哽咽变成痛哭。

裴悠一遍遍念着母亲的名字,竟然就这么躺在墓碑前昏昏睡去,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孩童,依偎在母亲的怀抱,希望在梦乡中与母亲相见。

裴俊返回南唐都城,没有直接回府,按照朝廷规制,他要先向天子述职,因为是秘密回京,南唐天子裴庆之也没有安排接风的宴席,直接领着裴俊去太庙先祭拜了祖先。裴俊对自己的这位哥哥极其尊敬,这不仅仅因为裴庆之的天子身份,更是发自肺腑地敬佩皇兄的文韬武略。

南唐历代天子的牌位庄严地安放在太庙高处,裴庆之屏退左右,只留下裴俊一个人说话,裴庆之满怀心事地说道:“皇弟!你突然回京,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裴悠拒婚这件事吧!其中缘由朕不会多问,如果你有话想对朕说,朕也洗耳恭听!”

裴俊笑着回答:“陛下!裴悠不争气,已经辜负陛下的厚望,看来由我提议的让裴悠前往留下城成为质子的谋划难以实施了。徐古剑一个月前派人送来书信,邀臣弟前往边境见面,我这才匆匆赶回来!目前无法知晓徐古剑是何心思!”

裴庆之眉头紧皱,心中思索一番后说道:“徐古剑是你昔年挚友,他没有因此事大军叩关也是顾及和你的昔日情分,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裴俊摇摇头说道:“臣弟也是一头雾水,无法猜透这位留下城城主的心思。”

裴庆之点头说道:“见面地点定在何处?”

“穆仓城!”

裴庆之睁大了眼睛说道:“你速速写信回绝这次邀约,朕不许你以身犯险!”

裴俊坚定说道:“臣弟感激陛下的关心!但臣弟此行非去不可,如果不去反而给了徐古剑话柄,不利于我军边关将士的士气!”

裴庆之不再言语,只是叮嘱裴俊万事小心,要见机行事。穆仓城和南唐接壤,是留下城在南唐边境的第一重城,此地驻扎着留下城十二万人马,也就是说裴俊此行要前往他国大本营与徐古剑会面,世人皆知徐古剑行事风格乖张,从不按规矩办事,行事全凭自己心意,万一有什么谈不妥的地方,他还真敢扣下裴俊,因此裴庆之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裴悠一觉醒来,穿起那件已经脏兮兮的白色长袍独自下山,萧翦看到睡眼惺忪的裴悠也没多问,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世子!我们回府吧!”裴悠轻轻点头,一行人正式打道回府。

毅王府门外,一群人早已等候多时,领头的紫衣少年正是裴俊的亲弟弟裴谦,裴谦和哥哥最为亲近,从小到大他都是哥哥的跟屁虫,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在裴悠后面啥事也不干。裴悠骑着战马的身影一出现,裴谦立马开心地迎接上去,裴悠远远瞧见弟弟朝自己飞奔而来,也立刻下马,顺势蹲下身子,裴谦一跃而上,裴悠就这么背着弟弟缓缓向王府走去。

裴谦小声在哥哥耳边说道:“哥!爹刚从宫中回家,一进门就问我你的情况,我可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告诉他!”

裴悠笑着问道:“老头子都问了什么?”

裴谦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爹问哥哥最近有没有去喝花酒,还问有没有哪天晚上整夜不回王府。”

裴悠此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疼,追问说:“你是怎么回答老头子的?”

裴谦嘿嘿一笑说道:“我多聪明!我和爹说,哥哥听话得很,从来不会将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裴悠很满意地点点头,裴谦却继续说道:“哥哥都是带我一起去喝花酒!春满楼的大床比其他几家都要舒服!”

裴悠唉声叹气起来,裴谦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裴悠苦笑着说道:“没有!就突然感到头很疼!”

裴俊此时在武英阁最顶楼远眺,他远远瞧见裴悠背着裴谦的场景,裴俊对着天空说道:“灵儿!如果你还活着,看到他们兄弟俩如此和睦,你肯定会很开心!”

此时一个黑影一闪跪倒在裴悠身边,用极小的声音禀报:“边境暗哨送来消息,徐古剑距离穆苍城不足六百里,他一路上遭遇了六次刺杀,共出十五招,杀刺客十五名!”

裴俊淡淡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黑色身影再次一闪便不见了踪影,裴俊嘴角微微翘起自言自语道:“一招杀一人!真不愧是你徐古剑的风格!老友,我们都已风烛残年,你又何必这么拼命呢!”

裴悠想起了昔年和徐古剑仗剑天涯的往事,两个翩翩少年互为知己,三千里路并肩作战,那是何等的潇洒,可是人为什么会长大,为什么会变老,又为什么会变成对手。这些问题裴悠无法回答,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命运。

裴悠刚踏进家门,便瞧见了正在等待自己的父亲的身影,一脸严肃的毅王裴俊看到儿子立刻满脸笑容,他笑着说道:“裴谦!快下来,小心累到你哥!”

裴谦满脸不情愿地从哥哥后背上滑下来,气鼓鼓地往哥哥身旁一蹲,裴俊轻轻一脚踢在裴谦的屁股上上说道:“你先自己去玩,我有话要和你哥哥说!”

裴谦垂头丧气地踱着慢悠悠的步伐向别处走去,裴悠看着弟弟失落的样子,高声喊道:“小谦!你先去鲁班阁玩会,哥马上就来!”听到裴悠的话后,裴谦立刻恢复了精神,重重点头后欢快地离去。

裴悠一转头便径直向屋内走去,他不打算理睬一脸堆笑的老爹,裴俊知道儿子这是怪自己搞突然袭击,没有更早地将自己回京的消息告诉他。裴俊的表情像是犯错的孩子,就这么一直笑着跟在裴悠的身后,在裴俊心中,他始终觉得自己愧对这个长子,他常年不在家,王府的一干事务很早开始便是裴悠一肩挑,因此任由裴悠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裴俊也绝不责备他。

何况这么多年来,裴俊驻守边关,小儿子裴谦更是由裴悠一手带大,尽管有无数的丫鬟和管家伺候,但是让两个失去娘亲的孩子相依为命,确实是一件狠残忍的事情。

父子时隔三年未见,此时两人竟然没有一句话,这让裴俊心里十分难受,裴俊跟着儿子走进他的房间,笑着率先开口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老爹不在,这个家就靠你在撑着了。来来来!爹给你敲敲腿!”

普天之下,哪有当爹的给儿子敲腿的。裴悠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裴俊的话,裴俊搬了凳子坐下,将儿子的腿硬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这么轻轻敲起来。

裴悠其实很心疼自己的父亲,长年累月的边关的风霜让自己的父亲愈发苍老,他看着裴俊粗糙的脸庞说道:“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没有提前和你说就直接拒绝了徐秀娉的婚事!”

裴俊漫不经心地说道:“多大点事情!拒就拒了吧!这事是爹不好,强行给你安排了这桩婚事,却从来没问过你喜不喜欢,徐古剑那边我来交代,你不必担心!”

裴悠深觉不安,他小声说道:“爹!对不起!我给你闯祸了!”

裴俊全程笑脸,温和地说道:“小事!小事!还能比上次揍二皇子的祸大?爹已经习惯了!”

三年前,裴俊回京述职,裴悠陪同父亲进宫,闲逛时看到当今的二皇子欺负一个宫女,便大声上前喝止,二皇子裴烨让手下围殴了裴悠,当天深夜,裴悠用计将二皇子诓出府邸,用麻袋套住这名二皇子的头,大木棍结结实实伺候了他一顿,第二天二皇子带着肿成猪头的脸抱着裴庆之的腿哭,结果反被天子裴庆之责令闭门思过。

但是朝堂上文官们却不依不饶,铺天盖地一般的奏折堆在裴庆之的桌上,这些人纷纷请求严惩裴悠,二皇子的生母林贵妃更是闹着要上吊,裴庆之对他们却不加理会,文官们闹到不可开交时,裴庆之更是将为首的一个御史贬官,这才强行将此事了结。

从此以后裴悠更加横行无忌,无人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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