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华的京城依旧繁华,并没有因为权倾一时的严嵩一家被抄而变得冷清。
尽管还不知道牵连到谁家哪户,会有多少个人因此而家财充公人头落地,但这是权贵们的事,担惊受怕的还是权贵们的事。
普通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除非朝廷下令宵禁,否则,升斗小民们还是要为生计而奔波劳碌的。
十个人骑着骏马从镇抚司出来,走在前头的是身穿锦衣卫指挥使官服的陆绎。
跟随着他的都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三个手中提着食盒。
这是要去哪里?
他们骑着马缓缓沿着大街而行。
路上的行人一见是锦衣卫,像见了鬼一样,急忙闪避,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
在世人的眼中,他们是最可怕的人,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让人倾家荡产,即使不死,也得要脱掉几层皮,因为锦衣卫的权力太大了。
陆绎见到这状况,苦笑一声,感到心头沉重,即使他有一颗爱民心,但也无力改变得了锦衣卫在民众中已经形成固态的观念——锦衣卫是杀人魔鬼,有多少冤假错案是锦衣卫一手造成的,有多少冤魂是死在锦衣卫手里的!
对于这一点,他否认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严格把关,尽最大可能不造成冤假错案,同时约束好部下,尽量不扰民。
镇抚司的条律规范了很多,锦衣卫的横蛮行径因此收敛了许多,这一点比他父亲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做得更好。
一行人到了天牢大门前。
守卫天牢的禁卫军立即喝止:“什么人?”
天牢不同于别的监牢,守卫十分森严,而且重重设关,守卫外围的是禁军,守卫内围的才是锦衣卫,管理犯人的则是刑部。
一名锦衣卫大声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陆绎奉圣谕来提审犯人。”
陆绎将腰牌亮出。
禁卫军头目出来检查后说道:“陆大人,对不起,我们也是职责所在,马虎不得。”
陆绎:“没关系,严格盘查是好的,除了皇上,谁都没资格可以直进直出。”
头目:“皇上来了,小的也要查,皇上是这样要求我们的,我们只能遵从皇令。”
陆绎:“好,禁军的兄弟做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头目:“李大田。”
陆绎:“你不用在这里守天牢了。”
李大田吓一大跳,不知所措:“陆大人,小的做错了什么?”
陆绎笑道:“不用紧张,本大人看上你了,窝在这里大材小用,有没有兴趣到镇抚司来任职,如果有,明天就来镇抚司来报到。”
李大田松了一口大气,说道:“谢大人看重,在哪里都是为皇上效命,打开大门,陆大人,请。”
陆绎:“说得好,李大田,本大人记住你的名字了,你什么时候想到镇抚司来,本大人随时欢迎,全部下马,牵马进去。”
一行人全部下马,牵着马进了大门,厚重的大门随之缓缓关上。
狱长和驻守在天牢的锦衣卫已经听到消息,马上出来迎接,带着陆绎一行人到了狱长室。
随行的锦衣卫立即清理好台面,打开食盒,摆上酒菜,尽是美味佳肴,狱长惊讶看着,却不敢发问。
陆绎吩咐:“去,把严世藩单独带来。”
狱长躬身说道:“是,陆大人。”
他带着几个锦衣卫出去。
一袋烟的功夫,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叮叮啷啷的声音,这时是脚镣碰到地面时所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
他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肥头大耳身材臃肿脸色惨白神情落魄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戴着沉重的手镣和脚镣出现眼前。
这个就是昔日趾高气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严世藩?
他不禁一笑,不由得心生感慨,跌下神坛的严世藩,原来连条流浪狗都不如,然而他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教训就是人站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惨,他暗在告诫自己,千万别犯下触动龙颜的大罪。
严世藩对着陆绎惨然一笑,说道:“陆大人又来痛打落水狗了不是?”
陆绎笑着说道:“严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你既没落水,又还没判罪,何来这一说。”
严世藩苦笑:“已成阶下囚了,还什么大人,不说客套话了不成吗?”
陆绎一挥手:“去掉他所有的锁镣。”
狱长迟疑着,这样大的事,他可承担不起。
陆绎说道:“没事,有我担着。”
“是,陆大人。”狱长掏出钥匙,先是打开手镣,接着打开脚镣。
严世藩声音沙哑:“谢谢陆大人的关照,即便是有片刻间,也是好的,起码有片刻的自由和轻松,这东西他妈的真难受。”
陆绎:“严兄,小弟我备了一点酒菜,请坐。”
严世藩看着满桌的酒菜,馋得双眼发光,腹中打鸣,直咽口水。
未变阶下囚之前,他是何等的风光,顿顿山珍海味,出入前呼后拥,夜夜笙歌燕舞,如今,却连一顿像样的饭菜也吃不上,这对比太强烈了。
陆绎说道:“看严兄的馋样,饿坏了吧?”
严世藩叹一口气,说道:“陆大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这里的饭菜,喂狗都不吃。”
他坐了下来,却迟疑着,没有动筷子。
陆绎看着他迟迟不敢吃的样子,说道:“请严兄放心吃,这不是断头饭,这是我特意为你备来的酒菜,没下毒药,放心吃吧。”
严世藩呵呵一笑,说道:“反正都是死,那就做个饱死鬼吧,听说饿死鬼在下面不怎么受阎王爷待见,陆大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绎坐在他对面,说道:“请。”
严世藩连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来吃,吃得狼吞虎咽,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爽,爽,爽。”
陆绎倒了一杯酒给他,说道:“严兄,别光顾着吃,喝酒,这可是好酒。”
严世藩一饮而尽,说道:“不错,不错,真是好酒,这个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陆绎说道:“这酒是在你家查抄回来的,你没下毒吧?”
严世藩立即给呛着了,连声咳嗽着,然后干笑着。
陆绎笑起来。
严世藩:“陆大人真会开玩笑,你私下侵吞公物,不怕皇上知道追究吗,有可能掉脑袋的。”
陆绎:“我的脑袋很稳,我都做了记录的。”
严世藩边吃边说道:“如此小心谨慎,难怪陆大人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了,我的脑袋不稳了吧?判了吗?”
陆绎:“判决下来的时候你自然知道,在圣旨没有下来之前,你的脑袋还很稳当,没有人敢要你的脑袋。”
严世藩:“成王败寇,从来如此,陆大人为何不请我爹?”
陆绎想了一下,说道:“我这一顿饭菜只请严兄你一个,狱长,去做一顿好饭菜,送给严相吃。”
“是,陆大人。”狱长连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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