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见到静姝眼前立即一亮,爬起来就往她这边跑。
他一把抓住牢门,对静姝道:“九公主,我们王子快死了,求您救救他。”
“快死了?”静姝看向里面躺着的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一些侧脸,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子本就体弱,进来不久就发了热病,已经昏迷两日了,再不救治只怕真的就……”那人说到最后已经眼眶通红。
他身材瘦削却健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只握着牢门的手上青筋凸起,一看就是个刚正不阿的练家子。
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了自己的主子红了眼,里面这位歌舒王子虽然身世可怜,可有如此忠仆,却是令人羡慕。
“开门。”静姝悠悠地道。
“公主,这里面又脏又乱,您金枝玉叶之身,还是别进去了,以免沾染了污秽。”司狱官十分狗腿地提议道。
“本公主的话也轮得到你质疑?”静姝冰冷的目光突然看向他。
“小人不敢。”司狱官一脸惶恐,忙拿过小吏手里的钥匙亲自过去开门。
门开了,静姝故作嫌弃地用手帕捂住口鼻,伸出另一只手给身旁的莺歌,由她扶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挑剔,殊不知她内心其实很着急,她很想赶紧看看这个被原主相中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只穿了一件囚服,瘦骨如柴的身子将囚服显得空荡荡的。
他双目紧闭,黑长的睫毛安静地遮在眼睑上,嘴唇干裂如久旱的土地,脸色却红扑扑的。
凭着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发烧两天却还没死,歌舒王子,你在坚持什么呢?
静姝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他那侍从却突然挡在他跟前,脸上写着“你又想对我家王子做什么”,如此明显。
静姝将手收回来,道:“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就算有太医救他,也不一定能活。”
那人突然退后两步对着静姝跪下,急切地道:“只要有太医医治王子一定能醒来,求九公主帮帮王子,只要公主肯救,我辛莫愿意把这条命给您。”
静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她微微抬手,对身后的众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公主有话要与他说。”
“公主,不可!”莺歌忙出声道。
这里面关着的可是穷途末路的人,万一他们挟持公主出宫怎么办?
静姝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心道这丫头也算有点见识,只是想得还是太浅了。
“无妨,他没有这么傻。”
静姝看着跪在地上的辛莫,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莺歌还想说什么,司狱史却已经带着人先出去了,她便只能闭嘴跟着出去,只是脸上还是十分担忧。
“我不仅可以救他,还可以保他在皇宫中不受欺辱,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为我做事。”静姝语气平平地说完,没有半分停顿。
辛莫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半晌,他低首扣头:“只要不是违背本心之事,辛莫愿为公主赴汤蹈火。”
皇宫东北角的大同宫内,一乘软轿急匆匆地落在院子内。
辛莫走进轿内背出一个身穿囚服的人,那人与他一样留着长发,与这宫中的人格格不入。
齐太医和另外两个太医已经早早等候在此,静姝则坐在正厅主位上,听见外面的动静也不动声色。
直到辛莫背着歌舒进了他的卧房,静姝才淡淡地对齐太医道:“齐太医是本公主最相信的人,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下官一定尽力。”
静姝躺在高高的太师椅上,伸出一根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涂着黑漆的桌子。
没多久齐太医便从里面出来了,静姝猛地坐直,又缓缓躺了回去:“如何了?”
齐太医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自然也不知道她此刻焦急的心情,便如往常一样平静地陈述病情:
“回公主,歌舒王子身体本就虚弱,此次一连病了几天更是消耗了他大量的精气,臣已经用人参给他吊住了气……”
“本公主就想知道他能不能活。”静姝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齐太医噎了一下,道:“下官不敢欺瞒公主,下官只能尽力而为。”
静姝眉头跳了一下,起身走到齐太医身旁,道:“希望齐太医能尽力而为。”
一回到芳仪宫就看见绿柳和桃红站在宫门口候着,桃红红着眼睛跑到静姝跟前,跪在地上哭着道:“公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没能照顾好公主,请公主责罚。”
“你去哪里了?”静姝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奴婢不知,公主落水后奴婢本想救公主,谁知有人打晕了奴婢,是庄嬷嬷在荷塘周围找到奴婢的。”
“这么说是有人想本公主死!”静姝眸光阴狠,露着杀意。
桃红被她的目光吓到了,忙将头磕在地上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谁知耳边却响起意料之外的话。
“你可有伤着?”
桃红一愣,忙摇头道:“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先进去吧。”
静姝从桃红身边走过,桃红依旧有点发懵,她本以为静姝会狠狠地罚她,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她一脸不解地爬起来,小跑着跟了进去。
宫门外,一辆并不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宫门前,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曦然,你这是何苦呢?”男子无奈地看着痴坐在地上的女子,向她伸出一只手。
女子缓缓抬起头,目光涣散无神:“哥哥,他为何不来见我?”
说着,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
男子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掏出帕子给她擦干眼泪,看着她的样子,他眼中划过纠结的神色。
“曦然,有件事哥哥一直没告诉你。”他仔细盯着妹妹的眼睛,“我怀疑父亲的死与六阿哥有关。”
陈曦然失神的眼睛陡然看向陈子由,她的哥哥从不会骗她,可他刚刚却说……
“你……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
“父亲死前在调查李宁海贪污军饷的事,李宁海是六阿哥的人。”
话到此处,陈曦然其实也应该明白了。
“六阿哥曾私下见过父亲,我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父亲有意瞒着你,料想军饷的事与六阿哥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