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过去把外婆拉开。
“啊……”
外婆失声尖叫着:“看看你们把我外孙女教育成什么样了?没教养的丫头!克死父母,还要来欺负外婆!”
罗漫烟握紧拳头,两眼猩红。
小姑冲过来紧紧抱住自己,一下一下抚摸着头,安慰道:“烟烟,不要听,不要听,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吗……可是怎么会没事呢……她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少言寡语的孤僻女孩。父母去世后,她经常自己一个人闷闷坐在教室里发呆。同学给她最多的评价是:“古怪,孤僻。”
罗漫烟在晨光中醒来时,眼角有淡淡泪痕。
过三天,就是父母的忌日了。她买了上午回家的机票。
第二天来拍摄的傅衍州左顾右盼,问小孟:“你们罗老板呢?”
“罗总好像老家有事,说这几天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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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漫烟,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罗漫烟奶奶张春花,在镜子前摇着圈圈,害羞问道。
“好看,把我比下去了。”罗漫烟回家时,给全家带了秋天的新衣裳,这会在试穿。
“哎哟哟,老太婆了,还好看什么!不要脸咯。”爷爷罗成穿着新衣裳在镜子前比划袖口。
张春花嗔怪:“臭老头儿,只许你臭美,不许我臭美了?!”
罗寅泽无奈:“我说我们家的帅哥美女,选美选好了吗,赶紧干饭吧。”
张春花和罗成生了两儿子一女儿,各自都独立成家。罗漫烟父母去世后,两个老人就把孙子孙女,接回自己的老宅子一起生活。他们虽痛失亲人,但彼此支撑,也算是和和美美过了这么些年。
饭桌上,张春花和罗成暗戳戳地对视一眼,开口道:“小漫烟啊,你如今自己买了房子,我和你爷爷也高兴。接下来该找个对象咯!”
罗成与张春花一唱一和:“那可不,我们过去啊,少来夫妻老来伴。现在时代发展咯,大家晚结婚也普遍了。但是姑娘家,还是早点选择,不然好的人都被别人挑走咯,剩下歪瓜裂枣的有啥用?像你奶奶,年级轻轻就挑中了我……”
“老头儿,咋说着说着又嘚瑟了?想当年追我的人也排了一整条街好吗?”
……
罗漫烟习惯了两老人拌嘴,她笑道:“好了亲爱的阿公阿嫲,先吃饭先吃饭,我会考虑的。”
两天后,父母的忌日。
罗漫烟带着花束,和罗寅泽前往陵园。扫完墓祭拜后,罗寅泽去了学校。她在墓前多呆了一会儿,看眼前的漫山丛绿发呆。
“罗小姐。”背后一阵冷然清洌的声音。
罗漫烟回头,“是你,你好,怎么在这?”
“过两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提前回来给她扫墓,没想到在这,就碰到你了。”
白骆宇的黑色西装外套一丝不苟,他身量修长,白皙的肤色配上金边眼镜,斯文笔挺。
罗漫烟礼貌点头,刚要走。白骆宇开口:“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罗小姐愿意的话,我邀请你喝杯咖啡,如何?”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下次。”罗漫烟婉拒。
“那就不占用你时间了,有空再会。”白骆宇金框眼镜下,深沉乌黑的眼眸流转,似乎微微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罗漫烟对于白骆宇的印象,只是那次短暂的古村落之行。
大学时,除了服装设计,她辅修了一门建筑学,因为她觉得,古建筑里藏着很多了不起的中华传统文化,这门课对于自己想要做国风服饰设计,应该会很有帮助。
那次和建筑学项目外聘导师白衡川,去古村落考察时,白衡川带上了白骆宇。他亲昵地搂着白骆宇肩膀,向罗漫烟等一行同学介绍道:“这是白骆宇,我的小舅,比我还小一岁呢。”
白骆宇那时却只是一副冷然的样子,目光扫过罗漫烟,淡淡地与一行人打招呼。十天的项目考察过程中,也只是和他淡淡聊了几句。
而后面那场,白衡川去世后、关于自己和他流言的无妄之灾,不仅侵袭了校园网,还肆虐了S市市民论坛。
她被无数人骂小三、被造谣、被侮辱、被人肉,号码泄露,收到许多恐吓信息、荡.妇耻辱……连老家地址的信息都被扒。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些胡编乱造的帖子,从何而来?
那时她沉郁了一段时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
有一天她在校园里被几个女生指着碎嘴,她翻了个白眼,突然看到了白骆宇。
白骆宇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可是半天没说。
“罗漫烟,我要出国进修去,再见了。”他最后只是简单的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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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完父母的第二天,罗漫烟便启程回S市。
公司里,秦浩发给她这次新品拍摄成片,她反复看了看,“不错,拍得好。”
袁源来了微信:烟儿~晚上一起酒吧喝杯?就上次我和你说的那家。
罗漫烟:好。
她又划拉开手机,觉得其中一张照片拍得真好。这是一张男版“狂狷”的外景照,远山雾蒙蒙,青水荡漾开,男模傅衍州眼神俊逸坚定。人融水天,山水眷人。
她长按保存。
晚上,罗漫烟换了身和袁源约定好的黑色一字肩连衣裙,精致的鱼尾下摆随着步伐潋滟荡漾。她从公司打了的士前往酒吧。
这是一家刚开不久的Bar,客人还不是很多,袁源那厢已经喝着小酒和调酒小哥聊上了。
罗漫烟入座,调酒小哥赞叹:“哇哦!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这位美女喝什么?”她看了看袁源面前的玛格丽特,说:“和她一样。”
“你不对劲。”
“被你看出来了?”袁源伸出双臂斜搂她,垂眉丧气。
“失恋了”。
“才一个月?谁提的?”
“我提的。”袁源端起酒抿了一口,“翻了他手机,狗逼的和人聊骚,下头得很!”
罗漫烟轻轻拍拍她:“甩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今天想怎么难过,我们一起。”
“还是我的小烟烟好,喝个两三杯,就能把那狗男人忘了。”袁源继续干酒:“我要是倒了,打个电话叫我哥来接我,也把你一起送回去,但你别喝多啊……”
事实证明,袁源喝了两三杯,并没有忘了那狗男人,还越喝越伤心。罗漫烟一直喝酒比较克制,但是架不住袁源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多灌了几口。
最后,袁源迷迷糊糊半撑着沙发。
罗漫烟叹了口气,给袁源亲哥袁宏打了电话。把袁源塞进车后,袁宏说一起送她,她道不用了,打个的回去更快。于是和车里挥了挥手。
“姐姐好兴致啊。”
她怔然转头。
只见傅衍州双臂抱胸,修长的身姿倚在酒吧门口石栏柱上。
他扬起唇畔,目光如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