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欺负人了！”白芷抡起袖子，起身，作势便要出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尹嚣然微抬下巴，双手环胸，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应呈几位弟子则跟在了白芷身后，这倒叫尹嚣然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些少年们还挺正义。
“站住，”尹嚣然拦住了他们，语气严厉：“做事不动脑子吗？都坐下，等待人来接应。”
刚刚还一心做好事的弟子们都像是被泼了冷水，不情愿地坐了回去。
白芷撅起嘴：“为什么不能去？这不是做好事吗？”
应呈也道：“帮助他，不正能彰显我们灵州正义的风范吗？”
“对啊！”“就是！”
弟子们不解，也对尹嚣然袖手旁观的态度不满。
尹嚣然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凌厉：“弱者，才会去谈论风范的有无。”
“在各州间的比试场上，善良，是最大的弱点。”
弟子们眼里是似懂非懂。
尹嚣然继续道：“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灵州，而我们灵州这次要的可不是好名声。”
“把你们闲出来的善心都收收好，别给别人可乘之机。”
是啊，为何要同情别人。十年前，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灵州说话！
“明白了！”“我们清楚了！”弟子们皆道，眼中燃起了熊熊斗志。可唯独应呈满眼复杂。
白芷看了看尹嚣然，又看了看那位已经快跪在地上的少年，心中纠结万分。少州主说的没错，但自己却又实在不忍心看见别人被这么欺负。
冷血。
应呈在心中想。
白芷的焦急和无可奈何他看在眼里，自己却也无法帮她。少州主说的没错，但为灵州扬威立信的方法有很多，她选择的偏偏是最冷血的那一条。
“你快起来。”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是阳瑞来了。
阳瑞将那少年扯了起来，白芷几乎在那同时松了口气。
阳瑞皱眉瞪着陆樾轻声道：“你在做什么？不嫌丢人吗。”
丢人？这是他的师兄，自己向来听这位他的话，但师兄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干涉自己。
陆樾单单只是往眼前一看，便见到了之前没注意的五位统一着装的人。身着打扮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他们的衣服布料倒是曾见过，还是陛下赏给爹爹的。布料通体丝滑而光泽通透，在光的反射下如同粼粼水波纹，触摸起来冰凉柔软。名叫冰蚕丝。
他们是！陆樾暗骂自己不合时宜，阳瑞已经走到了尹嚣然跟前，笑道：“那人犯了错事，我师弟处罚方式不当，我已经教育了。让您见笑了。”
犯错？这人怎么真眼说瞎话呢！白芷愤然，准备开口时，却见少州主正盯着自己，眼神中分明在警告自己不要多事。一时间只能闭上了嘴。见她安分了，尹嚣然才移开目光。
门外少年抬头，污蔑，屈辱，欺凌，侮辱，这些从他出生便一直陪着他的，让他奋起反抗的，让他无能为力的，让他习以为常的不公，就这样明晃晃地闯进了尹嚣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我好像见过。少年愣在那儿，一瞬间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只见少女朱唇轻启，却字字诛心：“你大可不必向我解释，下等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下等人·······少年无力地垂下头，是啊，自己只是下等人。
而阳瑞听此话却瞬间明白她话中之意，尹嚣然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所谓下等人，不正是在说整个大秦吗！
他的脸色差了几分，但碍于任务，只能耐着性子道：“是，灵州少州主高贵无双，自是不和小人计较，”说罢，冲陆樾喊道：“师弟，快把他带走！”又转头对尹嚣然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陆樾点了点头，对着尹嚣然远远行礼后，便吩咐家丁将那少年带走。
阳瑞也带着尹嚣然一行人前往大秦书院。
“少州主，您刚刚？”白芷不动声色地走到尹嚣然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她刚才看得清楚，就在走出客栈的那一瞬间，少州主朝暗中使了个眼色。若是自己没有猜错，那是州主养的死士。少州主其实也不忍心见到那少年被欺负吧。
“白芷，你说大秦外的安置处，不止他一个少年吧。”尹嚣然轻声说。
白芷听此话开始独自感伤：“是啊，遭遇命运不公的，大有人在。我们也只是尽可能地出一份力。”
尹嚣然皱眉，白了她一眼，心道：这人跟了自己这么久，怎么一点也明白不了自己的意思呢？
她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偏偏是他？从刚刚那公子哥的话中，他们之间的纠葛像是已经存在了许久。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人，其中的故事，真叫人感兴趣。”
·······
终究是错付了。白芷想：再也不期待她能有什么人情味。那倒也没有，至少少州主对自己是顶好的！
白芷思考了会儿，道：“也许，凑巧他们碰见了，然后那个少年得罪他了？”
“那公子哥身份贵重，客栈怎敢偷偷收那少年的鱼？”
这倒是把白芷问住了：“许是，许是······”
“定是陆樾许那客栈继续收鱼，如此一来，那少年便逃不出他手掌心。”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一切看似巧合的，往往隐藏着惊人的真相。都是事出有因。
刚刚听见店小二嘀咕，那人可是陆丞相之子陆樾。旁人又怎会多想？只不过恰好，她知道那个少年叫什么。
“我会报答你的，陆祈。”多年前，她亲口说过的话。
一路上，白芷便一直纠结为什么偏偏是他。到了大秦书院也没注意，被身边弟子的轻声惊叹拉回神来。金碧辉煌的殿堂猛然映入眼帘，朱雀方形大拱门直耸云霄，从里到外都是挥金如土的气质。
“哇！”白芷惊叹：“这是修了座王室宫殿吧！”
尹嚣然心中冷笑，大秦的伎俩无非就是用漂亮的外表吸引无数青年豪杰为他们效忠。都是些花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