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等老鸨等人走远后，那公子一笑，安慰她道：“姑娘不必在意那老鸨说的话。”
“多谢姑娘。”江蔓洄鞠躬感谢。
只见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皱眉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打扮得不够硬气，但翩翩少年郎还是算得上的！这女子怎么一开口就笃定她不是男人？
“公子的打扮的确没有问题，妆容也像男子，远看的确是一个清俊的少年郎。不过……”江蔓洄话音一转，“姑娘的眉眼生得过分温婉秀气，用了太多的青黛来加黑加粗眉毛，只需仔细一看，便能看出端倪。”
“姑娘倒是好生聪明！”说着，凌言将纶巾取下，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流下。她嫣然一笑，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姑娘过誉。”江蔓洄颔首低眉。说完，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只见女子朝她歪头一笑，示意她说就行。她犹豫了一会，终于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在下日后好报答姑娘！”
“芳名？”凌言重复了一遍江蔓洄的话，然后笑着道：“我叫凌言，凌冬的凌，语言的言。那你呢？”
“江蔓洄，江水的江，野有蔓草的蔓，溯洄从之的洄。”江蔓洄恭敬道。
凌言眸子突然一亮，这姑娘好有文化的样子。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恕我多嘴一句，姑娘你是家道中落了吗？”
听到家，江蔓洄心里一阵钝痛，父亲的尸骨如今又怎样了？宋水春她们既然能气死父亲，怕是也不会让父亲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见江蔓洄沉默，凌言立刻意识戳到了面前人的痛处，于是，她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没事。”江蔓洄开怀笑道：“没有家道中落这回事，养父死了，养母将我卖了而已。”
江蔓洄没有生气，凌言却先忿忿不平，“你那养母真是恶毒！”
江蔓洄笑了笑，没有反驳。宋水春的确恶毒，每每闲暇之时，她都会感慨父亲如此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娶了宋水春这个当地出名的泼妇，不仅懒惰好吃，而且恶毒泼辣！
正当江蔓洄走神的时候，凌言蹲下身，捡起卖身契，递给她，“对了，你以后可有打算？”
“打算？”京城于江蔓洄而言，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你不嫌弃，可愿跟我？”凌言试探性地说道：“我刚到府里，也正好缺一个心腹。”
江蔓洄望着柳言，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想要回夕城找父亲。但夕城于她而言，怕是极为危险！还不如……
“那个你不愿意也行！你不要误会，我救你，不是为了……”见江蔓洄犹豫，凌言以为她多心了，连忙解释。
“我愿意！”
“什么？”
“姑娘，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当你的心腹。”江蔓洄直直看着凌言的眸子，认真道。
“那个，其实我……不对。”说话说不清楚，凌言突然生气，鼓起腮帮道：“你放心，我们是朋友关系，说是心腹，但我不会把你当下人看的。”
“嗯。”江蔓洄点了点头，但其实只要能在京城立下脚跟，她并不在意是下人还是朋友。毕竟，以前在宋水春的手下，她这个养女有时候跟奴才并没有两样！
……
江蔓洄知道凌言身份不简单，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昭王府的王妃，那个从云昭国来的和亲公主。
昭王，是以一人独战云昭一千精兵而闻名五国的战神，残忍暴戾，民间甚至有传言称昭王会吃人饮血。云昭的公主竟然嫁给了死对头，江蔓洄不禁替凌言感到害怕。
不过，幸好，如今昭王双腿残疾，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来管凌言这个和亲公主。管家将凌言的院子安排在了西院最偏僻的梅居，梅居荒废了很久，凌言带着江蔓洄回府的时候，梅居尚是荒草丛生，杂乱一片。
梅居唯一的好处是院里有一口井，不是枯井，省去两人接水的麻烦。
梅居虽然荒废已久，但面积很大，凌言和江蔓洄收拾到了傍晚，直到天黑了，还未收拾完偌大的院子。
“哎，好累！”凌言瘫坐在石凳上，拿着抹布叹气。
江蔓洄也微微喘着气，坐在了凌言旁边的石凳上，悄悄地打量着这位昭王妃。这个昭王妃令人很惊喜，长相温婉，可性子却截然相反，不仅不古板，而且很是善良活泼，同时身为公主，她竟然还会干粗活。
“怎么了？”凌言注意到了江蔓洄的目光，侧头看她，“是不是觉得我很能干？对了，你别误会，我让你跟我，真的不会为了让你来伺候我的。”
“哈哈……”听着凌言这话，江蔓洄笑出了声，“若王妃是让我来伺候你的，又怎么跟着我一起打扫这院子呢？”
“对啊，所以你要信我嘛。”说着，凌言也笑了起来。
“现在只打扫好了两间屋子。”凌言指着房间道：“我住这间，你住那间，我们两人今晚先将就着吧。”
“嗯。”江蔓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问道：“王妃，你饿了吗？我去伙房寻些吃的来。”
她们两人除了白天的时候吃了点外面的糕点，便再也没吃过东西。她饿了没关系，但不能让王妃饿着。
然而，凌言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道：“别去！”
江蔓洄面露不解。
“你今天刚来，我也是两天前刚到的这王府，你和我都不熟悉这地方，怎么找得到伙房。而且……”凌言皱起柳眉，叹息道：“云昭和这昭王有着深仇大恨，这昭王府中的人不仅不待见我，肯定也很恨我。”
说到这，凌言摊了摊手，无奈道：“其实我也并不是公主，只是相府的一个庶女，是被临时册封送来当炮灰用的。如果让他们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指不定想把我杀了，而且就算昭王把我杀了，云昭那边也不会怎么样，所以我们得先缩着脖子做人，降低存在感。”
江蔓洄没想到，凌言竟然会对她这样一个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说出这些话，她震惊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而且，她似乎隐约听到了炮灰，炮灰又是什么意思？
凌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说完便走进了屋子，“我屋里还有些硬馒头，我们先啃着吧。”
江蔓洄站在原地，看着凌言，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幸亏他们还有良心，给我送了些炭火。”点亮了屋里的蜡烛后，凌言一手拿着两个馒头，一手提着一些生炭走了出来。
“给，先凑合着吃。”凌言递给江蔓洄一个馒头，然后坐下来，不情不愿，机械地啃着馒头。只要不死，她凌言以后定要赚很多钱，吃香的喝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