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把顾盼看傻眼了，拿着扫把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正巧顾红旗跟顾来砍完柴回来，听着动静急匆匆扔下东西跑进来。顾红旗见顾盼还傻愣在那边不去拉架狠狠推了她一把，“个意懵蛋，还不去拉着！”
顾盼踉跄几步， 被顾来抓住肩膀紧张地问道：“咋了，没吓着吧，没事啊。”
顾红旗三两步冲进屋，猛地把马荷花推倒在地，还被亲娘狠狠在脸上抓住几条血印子。马荷花披头散发，被顾红旗这么一推，直接在地上撒起泼来。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一个雷劈死这些狗日的吧！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还帮着她娘打我啊，咋还有人咒自己儿媳妇生不出儿子啊！”
顾老太见状肯定不能怂，也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我的祖宗哎！当牛做马这么些年了，半截身子进土了让这么个生不出儿子的烂货糟践我啊！咋不让我死啊，我受这罪干啥啊！”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顾红旗刚想让顾来顾盼一块来劝，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个闺女早已出了门。
这厢顾来拉着顾盼跑到大伯家门口，大声喊着：“大伯大伯娘，奶奶跟我娘打起来了，我爹拉不住，你们快去看看吧！”
大伯顾红军推门出来问道：“咋回事啊，咋还打起来了？”
顾来摇摇头，“不知道，我跟爹刚回来就听见她们在里面打呢，我爹一个人拉不住就来找你了。”
顾红军也来不及细问，鞋都没穿好就拖拉着鞋往弟弟家跑了。
顾来跟顾盼慢慢悠悠在后面走着，这才问起来咋回事。
“奶奶来要粮，娘说要给儿子留着，奶奶就骂她是没儿子的命，然后就打起来了。”
顾来噗嗤一笑，随后意识到有些不应该，赶紧捂住嘴。顾盼也勾勾嘴角，说实话还挺解气的。
“她要多少？娘肯定不给吧。”
“大伯大姑二姑都给了十斤，让娘也给十斤，娘就哭，说我们家喝的也是稀水粥。”
顾来冷哼一声，明着上他们一家喝稀水粥，暗地里马荷花都趁她们两个睡熟了偷偷起来煮稠的，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有多饿。
“都让奶奶拿走算了，反正我们也吃不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顾盼用意念在便利店扒了颗糖出来塞进顾来嘴里。
顾来愣了一下，好几年没吃过糖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扭头问顾盼：“还能变糖？你吃了没？”
顾盼捂着嘴咯咯笑，“你想吃啥都能变。”
“那……那我想吃肉，给我尝个味也行。”
顾盼在熟食柜台拿出一小块肉夹馍里的肉，想起顾来嘴里还有糖也没给她塞进去。顾来反应过来，几口嚼碎糖块，也不知道尝没尝出糖是什么味来。顾盼把肉塞给她时，甜咸混合，顾盼都想象不出会是什么味道，顾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咱家多少年没吃过肉了，五六年了吧，大队杀猪，那时候还不是大队，村里请吃杀猪菜，大姐二姐带着我跟你去吃，一人就分了两块肉，那么香，你还说长大了就让我想吃多少吃多少，这不就实现了。”
“等回去了还有更好吃的呢。”顾盼决定找机会让顾来把便利店给全吃上一遍，看把孩子可怜的。
二人晃悠到家时，顾老太正吵着要顾红旗把马荷花给休了，顾红军兄弟俩怎么也劝不住。
“留她干啥？留她干啥！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她就是个没儿子的命！儿啊，你可不能让她给绝了户啊！”
“娘，你看这全大队，谁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再娶，说出去多丢人。”顾红旗的关注点只在再娶丢面子上，把马荷花吓得脸煞白。
马荷花赶忙扑腾跪到顾老太面前，哭道：“娘啊，是我的错啊！我给迷着了，娘我对不起你啊！”
顾老太又狠狠踹她几脚，马荷花也不敢反抗了，任由顾老太打骂。这要真被休了，她哪还有脸活着啊。
最终顾老太带着二十斤棒子面胜利归来，顾红军拉了几句家常也跟着走了。
顾红旗关上门对着马荷花又是一顿胖揍，顾来和顾盼已经偷着在自己屋里啃上鸡腿了。
“这么香被爹娘闻见咋办？”顾盼拿出的还是真空的袋装鸡腿，没想到还是有香味。
“没事，他们还得闹一会……吃完开门散散味就成。”顾来大口大口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她从下午就开始饿了，这鸡腿又这么香，不大口吃都对不起她自己。
吃完鸡腿又来了两个包子，顾来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能吃饱可真好。”
想想这十四年也是心酸，竟然从来没吃饱过，顾来抬手摸摸顾盼的头，轻声说道：“还是你有福气啊。”
“三姐也有啊，以后我就是你的福气了！”
顾来哈哈大笑，笑的一脸眼泪。从她出生在这个家，就没有人说她有福气，走在外面也是同情她们姐妹的眼神。她家不像别人家，别人至少都有个儿子，就算没有也不至于把女儿当成仇人不给吃饱饭还逼着小小年纪就去上工。
当初养着顾盼也是想着，好好照顾她，那自己会不会也有福气了？顾来抹了把脸，把顾盼抱在怀里。
“是啊，我也有福气了。”
快乐是短暂的，第二天顾盼是被马荷花拿着扫把打起来的，“遭瘟的，几点了还趴窝！赶紧上工去！”
顾来又去上早工了，顾盼懊恼自己睡的太熟，没给顾来吃的。简单收拾一下，刷牙是不可能了，马荷花才不可能给闺女买那些浪费钱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顾盼没帮着马荷花一起打顾老太，今天的早饭还是没有顾盼的。顾盼也不说什么，找个僻静角落把自己喂饱就去了地头等上工。
现在都是公社化，人们都是能多晚就来多晚，这么积极除了在家没事干过来扯闲天的女人就是顾来顾盼了。
时候还有些早，顾盼找了块阴凉地坐着发呆，一块小石子就飞了过来打在她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