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紧了紧羽绒服，把衣服帽子拉到头顶，一头扎进了外面纷飞的雪花之中。
因为是深夜，街道上昏黄的灯光下，已经没有多少行人。
这个老旧的惠民社区，大多都是独门独院的老房子，路边的店铺也早早关上了门，除了路灯以外，其他居民的房屋也基本都熄了灯。
而前面拥有无数高楼大厦的新城区，在这深夜里，依然是灯火通明，跟这里仿佛是天壤之别。
老城区就这点不好！
一到晚上想买点什么东西，吃个夜宵都没地方。
好在新城区也不远，就几分钟的路程。
林森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他义无反顾的推开了院门，向新城区走去。
要不是他刚才啃了几片面包，说不定出门就会饿晕在地。
这时。
身后院子里一条黑色老狗，疯狂摇着尾巴跟了出来，在雪地上留下一条狗爪印。
林森见状回过头去，往前踏了一步喝道，“小黑，回去！”
这是一条没有变异的老德牧犬，从林森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它就在外公的家里了，虽然是条老狗，但林森还是习惯叫它小黑。
它也很聪明，知道林森是在驱赶它回去，它却摇着尾巴撒欢似的大胆追了过来，扑哧扑哧踩着路面的积雪，然后舔了舔林森的手，摆明一副老舔狗的样子。
“快回去！”
林森在它身上踹了一脚，他深更半夜出去吃东西，不想带着一条狗，而且还在下雪。
二楼房间里的林溪，听到楼下有动静，便打开窗户把小脑袋探了出来：
“哥，你这么晚上哪去？”
映着屋里的灯光，看到风雪吹动着林溪睡衣帽子里的轻逸发丝，有种少女特有的柔美。
她今年13岁，比林森小四岁，刚上中学一年。
“给我滚回去！”
林森一边踹着老狗，一边抬头对林溪回了一句：
“饿了，我去外面吃点夜宵，很快就回来。”
“你个好吃鬼！”
外面的空气有点冷，林溪把黄色的皮卡丘睡衣帽子紧了紧，又眯着眼睛笑嘻嘻道：
“哥，那给我也带两根烤肠吧，要纯肉的那种，让师傅烤焦一点，脆脆的好吃！”
“滚。”
林森也不看她，把小黑弄进院子之后，将院子门带上。
“女孩子晚上吃多了长胖！”
在二楼窗台上的林溪听后，顿时就嘟着小嘴不高兴了。
“哼，意思是，你吃多了就不长胖吗？？”
随后，她几乎跳着脚对林森撒娇起来。
“一根，就一根！放一点点辣椒酱！不然你明天别想吃我的巧克力……”
林森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也不再理她，转身踩着积雪往新城区那边走去。
看着雪花徐徐飘落，林溪将手伸出窗外，一片片雪花洒落在她黄色的睡衣和小手上，晶莹剔透，然后她充满期待地对林森说道：
“雪下得好多，明天早上一定很好看，哥，明天我们早起一点，在院子里堆雪人吧？”
“行了，早点去睡了！”
林森听后微微回头，看到窗台上那个黄色帽子里的小脑袋，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治愈很可爱。
外面天气很冷，林森心中却暖暖的。
自从父母英年早逝，他和林溪就寄宿在外公家里。
这个小小的家，虽然住在这惠民老旧社区，并不富裕，但一个老人，两个孩子，还有一猫一狗，生活得还算宁静温馨。
没有父母和那些亲戚的唠叨，也没有太多实际的苦恼。
但就这样活着……
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17岁的林森，一边在冬夜的风雪中踽踽独行，一边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他成绩平平，有时也挺中二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很牛逼，起步都是改变世界的那种人。
事实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甚至骨感到像刚才新闻里的那些骷髅士兵那样渗人。
因为现在整个社会的压力都很大，不管是在学校还是长大后去参加工作。
林森开始感觉到，这不过是从老师眼中喜爱的做题达人，转变成为了老板们喜爱的996福报选手。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考上大学，然后找个稳定的工作，安稳过一辈子，最后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也是非常幸福安稳的生活。
可那样有个球意思啊？
林森脚下的黑色靴子咔呲咔呲踏着雪面，心里一边想着。
人活着，不应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么？
娶老婆生孩子肯定是要的，可那不是人生的全部呀。
有多少人因为结婚买车买房，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林森不想长大后成为那样的人。
活着，至少不要让自己这个生命个体，留有遗憾吧？他腹诽着。
要不……要不我明天回学校的时候，跟那个女生说，对她有好感？
毕业之后，可能就天各一方不能再见面了。
像每个青春期的骚年一样，林森心里也有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要是我还能活到明天的话，”他撇嘴摇了摇头，“今天千万别饿死了！”
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可这种死法也太特么丢人了……
想着，他肚子里又咕咕响了起来。
来到新城区，林森便看到街道两边亮着各色的招牌，跟刚才的老旧社区如同两个世界。
那些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甚至一些店铺门口的全息影像人物，也依然在放肆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广告效果可谓满分。
在两边鳞次栉比的黑色集居大楼，高耸入云，足有上百层，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空中飞车，在楼宇之间飞速掠过。
林森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前方的高空之中，有两个巨大的全息人影在纷飞的雪花中，进行着MMA综合格斗比赛。
那两个赤裸上半身的拳击手，在高楼间的上空打得你来我往，鼻青脸肿，晃动的两双红色拳击手套，在夜空中尤为显眼。
忽然，左边那位翻跟头用脚锁住了右边拳击手的脖子，动作十分帅气利落，倒地之后又来了一个巴西柔术中经典的三角绞锁技，将右边那个拳击手死死按在地板上摩擦。
这一套帅气的动作，让整个城市上空都响起了热烈地欢呼声。
最后，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把血往鼻子里吸了吸，然后勉强露出一嘴血的笑容，对着镜头这边喊道：
“铁子们，麻烦给我点个赞，关注不迷路，带你上高速！”
说完，他还用手背擦了一下鼻血。
空中飞车从他们的全息影像身体中穿过，而林森也摇了摇头低喃一句，“真是娱乐至死的年代！”
此时，他感觉全身的细胞都饥饿至极，好像身体要被掏空了，如果再不补充能量，他可能下一秒随时都会晕倒在地。
拖着逐渐吃力的步伐，他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走去，肚子里几分钟前吃的面包，现在就已经完全消耗殆尽。
大街上过往的人流熙熙攘攘，鹅毛大雪依然纷飞洒落，耳边不时响起城市中一些嘈杂的广告声音，不绝于耳。
路过一家成人用品店，门口那三个性感的全息影像女郎，发现林森脸上似乎有些异样。
便朝林森满脸带笑的打了一个招呼：
“嘿！”
“小伙子，你挺帅的啊！”
“有什么心事，可以跟莫妮卡说哦，什么都能满足您！”
她们的光影身体性感妖娆，声音充满妩媚。
林森只微微瞥了她们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懂的人都懂。
这些全息影像女郎，只不过是特殊服务机器人公司的广告而已。
据林森所知，他们公司最新发布的莫妮卡伴侣，活儿相当全！
现在的充气娃娃已经过时，因为现在的机器人可以做得很逼真，一些特殊的部位，还能够出水。
但其中一个女郎，却直接用半透明的鼓鼓胸脯拦住了林森的去路。
然后十分妩媚地说道：
“帅哥，要来一发吗？”
“我们希尔公司的特色服务机器人，最新款的‘莫妮卡’包您满意！”
林森听后直接一愣，然后摆了摆手，“下次再说，现在没心情！”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的穿过那光影女郎的半透明身体，向烧烤店里走去。
身后的那几个全息影像女郎，还不忘追笑道：
“小伙子年轻气盛，需要来一发解解压！”
“美好的生活，从拥有莫妮卡开始！”
她们几人说着，还不忘对着林森的背影，来了一个飞吻。
“我会一直在这等您，有需要记得来找我！”
推开了烧烤店的玻璃门，林森发现里面有十几张桌子坐了不少客人。
虽然声音有些嘈杂，店里却让人感觉很是暖和与舒服，还充满了诱人的烤肉香气。
这让林森的灵魂都瞬间打了个激灵。
在这冰天雪地里，吃着美滋滋的烤肉喝着啤酒，确实是一种享受。
店里的秃头老板，正在给门口的一桌客人上菜。
林森进入门口时，看到那桌一共有五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两个黑人和一个侏儒，还有一个是染着彩虹七色头发的女人。
不过那个女人好像是一个半械人，因为她的手脚都是机械义肢，说话的时候还露出一嘴黑色的钢牙。
林森一开始还没太在意，但路过听到那个黑人把啤酒瓶“砰”地一声放下，吓了周围客人一跳，然后对老板完全不当回事地挑眉笑道：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们几个赌输了，这顿饭钱……我们下次再给……”
那老板显然知道他们几人，所以连忙陪脸笑道：
“哪里哪里，猩哥来我们小店吃饭，完全是给我们面子！猩哥，这顿饭你们尽管吃，小弟我请……我请……”
还没等老板说完，他们几人就发出一阵嗤笑，尤其是那个头发染成七彩色的半械女人，她用机械手臂抽了一口烟，带着放荡的笑意吐到老板的脸上：
“祝老板生意兴隆！”
最后，身材壮实的黑人也不客气：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再来一箱啤酒和两只烤羊腿，50串羊肉串，多吃羊肉，晚上有干劲！”
林森见状，心里稍稍有些吃惊，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那秃头老板招呼完他们后，看到林森进来，连忙把菜单递给了林森道：
“烧烤海鲜，什么都有，你看想吃点啥？”
林森也不看菜单，在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
“先来一只烤鸡，哦不，来三只先，再来20串羊肉串，速度要快，谢谢！”
说着，林森突然想到刚才林溪要吃烤肠，便接着对老板补充道：
“对了，还有两根烤肉肠打包，稍微烤焦黄一点，再放一点点辣椒酱。”
老板听后整个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林森身后，发现没有人跟他一起进来，便有些茫然问道：
“先来3只烤鸡和20串羊肉？老弟，您一个人在这吃？”
林森看到他明显是在惊奇的表情，“我滴个乖乖，这帅小伙也太能吃了吧？”
但老板又非常识相的拍手一笑：
“好嘞，稍等您，我让师傅加快给你烤……两根烤肉肠另外打包！”
店里的背景音乐婉转轻快，其余十几桌的客人也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似乎他们全都假装没有注意到，刚才老板跟那几个神态异样客人的事情。
但就在老板转身要走时，林森指了指后面那桌五个人，微微耸肩问道：
“现在黑人零元购的习俗，已经渗透到我们东联邦来了吗？”
老板拿着菜单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道：“哎，没办法，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我们很难改变，就要学会去忍受。”
他看了那几个人一眼，“他们是掠夺者联盟的人，身上搞不好带枪的，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能说什么呢？”
看着老板逆来顺受的表情说着，林森自然听说过这个组织。
因为在这个时代，掠夺者联盟的名声很大，他们在地球的东西两个联邦都有强大的势力，甚至在太空城周围都有固定的太空海盗飞船，掠夺一些私人运输飞船的货物。
他们联盟的那句训言，也被世人广为熟知：
“在这个世界上，从古自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掠夺的人，另一种是被掠夺的人！”
就在林森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脑袋突然不自觉地猛烈晃动了几下，表情扭曲连忙双手抱头，呼吸急促似乎当场要晕厥在地！
而他的脑海里，也再次闪过那些离奇诡异的凌乱画面：
战鼓在圆形斗兽场中雷鸣，黑压压一片骷髅士兵眼中冒着幽深绿光，极度恐异的同时，战鼓每敲一下，林森的脑海中就如惊雷降顶般胀痛不已……
画面一闪即逝。
随后在一望无际的漆黑冰原上，一群体型巨大的骷髅猛犸象，映着月光摧枯拉朽般从山腰上俯冲而下，巨象的咆哮声撕裂了夜空，也几乎将林森的大脑生生撕裂……
在一个空旷的原始绿林上空，几只骷髅翼龙巨翅震颤，划破天际，仰天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龙吟，大地上所有生灵都随之颤栗……
“砰”的一声巨响！
林森拳头愤怒地砸在餐桌之上：
“该死，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脸部紧绷，牙齿打颤，目光如狼似虎地看着老板催促道：
“老板，速度要快，我真的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