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家五口围坐在一张小饭桌上。
尝了一小口葱油饼，曲玲珑嫌弃的塞给卫明礼，“多吃点。”
卫明礼僵硬着身体，吃到嘴里的东西压根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卫湛挑了挑眉，没说话。
此时此刻的气氛其实还是挺尴尬的。
等三个小崽子吃完，一起手拉手去院子里玩之后，不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曲玲珑之所以来县城书院找卫湛，自然不是为了全家一起和和美美吃顿饭，她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和离吧。”
彼此相看两相厌，真的没必要绑在一起凑成一个气氛冰冷的家，她更不想当伺候男人的古代小媳妇儿，尤其男人还不是她的男人。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大晋朝对待和离女子是持什么样的态度，但上午从进城走到书院的那段路上能发现女子地位还是不错的，至少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不用裹小脚不用戴幕离遮脸。
再看卫湛，他似乎从不在意妻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对崽子们的关注度也不够，想来是能同意和离的吧。
和离二字一出，卫湛的神情骤然冰冷，爆发出来的气势让曲玲珑心里一震。
这不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能有的气势！
她在现世多次参加过战争的经验让她第一时间就能明白，那是只有在真刀实枪血雨腥风的战场上才能磨练出来的血气。
这个男人还隐藏着另外一层身份？不过有多少马甲也无所谓，左右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你是谁？”卫湛声音带着异常寒冷的冰碴。
曲玲珑微微眯了下眼睛，无所畏惧，“我是曲玲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从生下来就是曲玲珑，在这一点上她从不骗人。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认真，卫湛还真的有些拿不准，又想起董神医曾经说过性格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也是病症之一的话，他暂时按下心头的怀疑。
姑且就当没听到那两个字吧，卫湛边收拾碗筷边说道，“下午我同院长请个假带你们买点东西。”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他们两个之间并不像是寻常夫妻那样和谐的相处模式，他也对她没有任何情愫，为什么会不同意和离这件事。
这不合理啊。
曲玲珑眉头都打了结。
她不愿意就此放弃，义正言辞的再次重复道，“卫湛，我说我们和离。”
看他这回还能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的确是不能，卫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如此还要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话，就是在为难彼此。”
不和离她还怎么潇洒肆意的过日子！
古代女子地位太低，哪怕卫家就只有卫湛一人，她也不愿意伺候。
只要一和离，她就立女户，再买上一二百亩良田，当个悠游自在的小地主。崽子们愿意跟她的话，她就好好的把他们养大成人，以后乐意做什么都随他们的心意。
脑中幻想的蓝图让曲玲珑的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
她的笑落在卫湛的眼中，让他忍不住有些气闷，和他和离是值得她如此高兴的一件事吗？
从那张脸上还能勉强分辨出昔日的一两分娇美，蓦地他就不愿意答应，既如此，卫湛也很果断，“不行。”
这下轮到曲玲珑不解，质问他，“为什么？”
她忍不住起身凑到卫湛跟前，扯着自己全是肉的大饼脸，“就这张脸这幅身体，你看一眼都觉得难受吧，和我和离难道不正好放过你自己吗。”
“你长这么好看，刚才那位韩小姐配你刚刚好，真的，相信我，你们郎才女貌还有共同语言，她院长爹还能帮助你平步青云，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眷侣。”
有如花美眷陪在身边多好啊。
放过她这个二百斤大胖子，任她自生自灭且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确选择。
该说不说，近看这个男人好像更好看了，不言不语面无表情都十分招人眼，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极好。
但是——
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为了她往后的潇洒人生，该抛弃的时候必须果断抛弃。
闻听这女人把他和韩芝兰混在一起说，卫湛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脸色都冷凝许多，显然是生气了。
他早该知道，哪怕移了性子，她仍旧是不知礼数不懂教养的混不吝之人，亏得他还以为她是藏了多少不怀好意的心思呢，合着竟是为了吃韩芝兰的干醋。
他极为不耐烦的解释了两句，“若是为了韩小姐才提出和离之事，那大可不必。韩小姐是院长独女，我虽居于书院教授学生，却不曾同韩小姐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你不该如此坏人名声。”
“呸！”都是狗男人，长得好看也是狗男人，面对如此钢铁直男，曲玲珑暴躁的一拍桌子。
“麻烦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是老娘我败坏她的名声吗？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跑来给一个已婚男人献殷勤，自己逼脸都不要，还指望老娘给她脸呢？”
实在可气。
所以说，要男人有屁用，这种时候不站在自己媳妇儿这头就算了，竟然还能腆着脸呵斥媳妇儿。
离，必须离！
卫湛被她突如其来的愤怒给惊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突然就觉得好像是他做的不对。
他性格向来直爽果决，虽说这几年以秀才身份示人多了份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但骨子里到底没变过，当即起身正了衣襟，“抱歉，是我口出恶言。”
他话里只考虑到不影响韩芝兰的清白，却忘了自己夫人的名声，哪怕言语中没有刺耳之词，却仍旧是恶言。
正处在气头上的曲玲珑眨巴两下眼睛，反转是不是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啊。
卫湛这个男人竟不按常理出牌，说道歉就道歉，不觉得失了身为男人的威严？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了，只好闷闷的起身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