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完了路,韦小龙也没有再过多的理会那两个路人,自顾自的又拾起了手里的活计。
他把两根手指头粗的麻绳,捆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铁犁耙上,又拉扯了几下,看是否结实牢固。
大山农村里寻常的事物,对于城里人来说,总是觉得那么新鲜。
“他应该是要耕地吧!”
准备要离去的于弘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禁又驻足观看了起来。
可看着看着,他又感觉有些不对,是哪里不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因为他对于农村里的事物来说,本来就是个外行。
“走了,再不走,等下太阳就要下山了。”傅德义催促道。
“嗯!”
于弘毅机械式的回应一声,眼里的余光,仍然朝韦小龙那瞟去。
“师傅,你说他在干嘛?”于弘毅冷不丁的问道。
“耕地呗,还能干嘛!”
傅德义有些气恼,这些富家子弟连耕地都没见过,都不知道有些什么好看的,催促了几次也不愿走。
“噢!”
于弘毅有些痴傻的应了一句,差点没把他师傅给气乐了,接着又出声问道:“用什么耕?”
“他奶奶的,不用牛耕地,难道用你耕?你到底走不走!”傅德义气急,怒骂道。
“那牛呢?牛在哪?”
到处都是用石块黄土堆砌的梯田,七零八落的分布在山坡上,如星罗棋布。
可就是没有一块田地之上,有耕牛的影子。
就在他们师徒环视整个山坡的时候,韦小龙突然把捆好的犁耙套在了自己身上。
只见他一只脚,向前大跨一步,然后屈身伏地,双手支撑地面。
“起!”
随着一声轻喝,韦小龙深吸一口气,如同虎豹伸展腰脊,顺着这股劲,那几十斤重的铁犁耙,猛的被拉扯得动了起来。
连接人与犁耙的麻绳被绷的笔直,缓缓移动间,硬是把田地里的泥土给翻了起来。
虽然只翻起了十几厘米距离的泥土,但也足够让人目瞪口呆,直呼不可思议。
泥土的芬芳,仿佛能刺激韦小龙的神经,他左右脚交替,再次吸气伸腰展脊,那铁犁耙也再次被拖动,又翻起十几厘米距离的泥土。
韦小龙趴伏在土地上,每一次的吸气、伸腰、前行,都让不远处的傅德义两人,清楚的看到他的两肋如鱼鳃一般,开开合合,往复循环。
看到这时,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看出韦小龙一定又是在练某种功夫。
于弘毅出声询问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夫?”
“铁牛耕地种金钱!”
傅德义也是看得入神,喃喃自语道。
“什么铁牛耕地种金钱,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直接告诉我是什么功夫。”
于弘毅有些不满,这便宜师傅,整天说一些他似懂非懂的话,是欺负他不懂国术,还是欺负他没文化?
傅德义也不与他计较,解释道:“这是一种广为流传的练体功夫,少林叫伏虎功,而道家又叫铁牛功。”
“我个人是比较倾向,把这功夫叫做铁牛功的,因为道家的那句谚语,能很好的解释这门功夫。”
“铁牛耕地不用多说,指的是动作。金在五脏中代表肺,种金钱其实是指锻炼肺脏。所以说这铁牛功,不仅是一门伸腰展脊的练体功夫,更是一门开肋练肺的上层功夫。”
“只不过,不管是佛或是道,他们也都是模拟那伸腰展脊的动作而已,却是从来没有人把自己当耕牛一样来练功的。”
傅德义的解释,让于弘毅豁然开朗。
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韦小龙的胸腔开开合合,夸张的如同水中的鱼在用两腮呼吸一样。
“这是一个好苗子!”
望着一直趴伏在田地里,如老牛一样努力耕耘的韦小龙,傅德义在心里不禁感慨。
国术势微,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因数存在,不单单只用‘时代变化’,这样简单的词汇能概括得了的。
其中,人的因素,也同样占有有很大的责任。
能吃苦耐劳,又沉迷于国术的人,太少了。
“走吧!”
傅德义暗自记下了,那个叫韦小龙的壮族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日头西下,把天际的云彩染的通红。
韦小龙抬头看了下太阳停留的位置,暗自估算了现在的时间,心知这时候应该回去了,不然太晚的话,下山的路会不太好走。
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忘了自己满手都沾满的泥土,把自己抹了一个大花脸。
轻笑一声,浑不在意的拿起扁担,挑上两个已经空了的大木桶,悠闲地朝山下走去。
山风徐徐,催动着归家的步伐。
一路上,忙完了一天活计的村民,也三三两两的出现在下山的小路上。
“龙仔,忙完啦?晚上去叔家喝点?”
时不时的有人和韦小龙打着招呼,有担柴的、有扛锄头的、有提菜的,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和蔼朴实。
“不用了,赶着回去冲凉咧!回头让我大爷、二爷去跟你喝!”
大山里的晚上,根本没什么夜生活可言。要说有的话,那一定就是喝酒。
东家喝完去西家,从村头喝到村尾,整个村里来回串,不喝趴下绝不回家。
韦小龙还小,加上每天雷打不动的都要练他大爷、二爷交待的功夫,所以对喝酒这事,暂时还提不起什么兴趣,主要也是怕耽误练功。
回到村里,韦小龙来到一座古朴的农村院落前,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院落里有一幢老式的两层木质小楼,年代应该很久远了,那些外露在外的顶梁柱都已经变褐发黑。
整幢小楼搭建的很是考究,所有的门窗都雕刻有花鸟鱼虫等图案,显然在很久以前,韦小龙的家里也曾富庶过。
“大爷、二爷,我回来了!”
站在院里,韦小龙放下扁担,朝小楼里高声呼道。说完,就在墙边的竖井处摇起了水。
哗啦!哗啦!
两桶透心凉的井水从头浇淋而下,顿时水花四溅,让他直呼舒服。
许久,家里都不见有人回应,韦小龙心想他那两个大爷、二爷,肯定又是跑到别家喝酒去了。
摇了摇头,韦小龙无奈的轻笑一下。
村里面的老人干不了什么重活、累活,所以整天闲的没事就是酿酒、喝酒,那些不靠谱的甚至连饭都懒得生火做,就像韦小龙他大爷、二爷那样的。
但好在那两个不靠谱的老人家不管怎样,都会记得在每天傍晚时,给他烧一大缸子泡澡的药液。
脱了个精光的韦小龙,泡在院子中央的大水缸里,渐渐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