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和谁关系匪浅？
“顾白芷！我明天就去藏海解约！”一阵咆哮从陆川屋顶冲出，将正在开门的颜悦吓了一哆嗦。
屋内顾白芷双手叉腰，横眉冷对：“爱解不解，刚才我说的那几处都给我改了。”
“你说话的对象可是销售三十五万册的畅销作家……”
“我呸！销售百万册的作者我都好几个！“顾白芷不等他说完就啐了一口。
陆川竟无语凝噎。藏海在上海书展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司徒靖等几个新锐作家的签售场场爆满，伯言老师和莫雷尔的讲座更是大受欢迎，现场被录制成视频在网络上传播，点击量爆棚，为藏海形成了巨大的引流。《消失的动物园》也引发了大量的关注，在平台的宣发推动下，再现了五年前新书上市的盛况。顾白芷顺利成章晋升为藏海史上第一个业务女总裁，掌管内容部和发行部两大核心部门，一跃成为业界炙手可热的人物。顾白芷气焰无限上涨，他在两人对阵的时候便屡屡落了下风。
二狗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茫然，待看见颜悦进了屋，“嗖”的一声就冲过去，躲在颜悦的身后。
颜悦一时也不敢吭声。上海书展之后，鉴于新月社的不作为，陆川将新书《黄泉客栈》签给了藏海，而顾白芷因为脚伤在家休息，初时只是无意间旁观了自家编辑跟陆川对稿，认为陆川“过于傲慢”而亲自上阵，三四天之后小编辑被两人之间强大的气场吓跑了，颜悦每天下班回家就能看见唇枪舌战景象。
“颜悦，司徒靖叫了佛跳墙，差不多该送到了，准备吃饭吧。”顾白芷见颜悦进来，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有佛跳墙哎，那要叫江老师吗？”
“今天《消失的动物园》开机，他去横店了。可能过几天才回来。”顾白芷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颜悦，梁联对《消失的游乐园》还是不肯松口吗？”
“啊，顾总监，你是怎么知道的？”颜悦觉得顾白芷很神奇的地方的是她几乎无所不知。
“《动物园》现在火成这样，新月社一点也没借势，梁联要么傻X，要么没钱。江与诚还不知道这件事吗？我明天跟你去新月社。”
“啊？＂颜悦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放心，江与诚不会签给我的。我去找你们杨总，谈笔生意。”
第二天，新月社的杨鸣上班路上眼皮一直跳，当他看见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的顾白芷，更觉得头疼。
“杨总，我来跟你谈谈《消失的游乐园》这本书。”顾白芷开门见山。
“您知道，《消失的动物园》也算是我的成名之作，新月社显然对《消失的游乐园》不乐观，消失系列是我的梦想，我愿意推它一把，不知道杨总愿意不愿意合作？”
“怎么个合作呢？”
“新月社负责出版，我们藏海可以包销。梁主任对《消失的游乐园》预估最多十五万册，我再加五万，二十万册。二十万册之后，归我们藏海。当然，我们可以出一半的营销费用。“
“看来你对江与诚很有信心啊，不过出版权在元月手上，我们为什么要拱手让人呢？”
“杨总，我和江与诚的关系您是知道的，加上现在新月社的计划上并没有这本书，他更弦易帜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撕破脸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为名我为利，若是成功了，也是新月社的荣耀，若是失败了，新月社也毫无损失，您说呢？”
“成交！“杨总暗骂顾白芷狡猾。
顾白芷心愿达成，格外神采飞扬，在新月社众人眼中便有些挑衅的味道，她也毫不介意。阿象与颜悦正在小声议论，顾白芷路过她们，展颜一笑，把阿象吓的画笔掉到了地上。
横店的一间书店里，江与诚刚刚发完今天的连载，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工，旁边递过一杯热水，纤柔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指尖涂着南瓜色的甲油，腕间甜甜的杜桑味道，随着一缕热气漫过杯沿，冲上鼻尖。顾白芷一身黄色毛衣，黑发垂肩，金色的耳线坠着细小的晶石，在黑发中隐隐发光，越发显得她眉目如画。江与诚接过热水，看着她在身边坐下，在三年前的离别后，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端详她，除了更瘦了一些，外表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显然是刚从室外进来，脸上有些微红，江与诚看了一眼她单薄的毛衣，皱了眉。
“天冷了，出门多穿件衣服。”宠溺的语气犹如往昔，江与诚恨不得把自己嘴缝起来。
“横店已经这么冷了啊。”顾白芷尴尬地搓着双手。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江与诚默默把热水塞回她手里。
“陆导看上了司徒靖的《锦衣手札》，他最近在横店开戏，我们来谈谈细节。”
又是司徒靖吗？江与诚盯着顾白芷，心里有情绪不停蔓延，伤心、难过、愤怒、不甘，三年前应该有的情绪，因她的不辞而别被堵上了出口，他本来以为已经随时时间消散了，没想到依然还压心底。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你听到了吗？”顾白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刚说什么了？”江与诚提醒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说，我们跟陆导提起过《消失的游乐园》这个故事，他很有兴趣，听说你也在横店，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谁？”
“陆晟陆导演。”
“你为什么帮我？“
“也不算帮你吧，无意中提到的，举手之劳。”
“你当我傻吗？陆晟这种导演，每天有多少本子送到他眼前，没有人极力推荐的话，他怎么会去关注一个连载都还没结束的故事？”
顾白芷往后靠在椅背上，盯着手里的热水不说话。江与诚心里一紧，每当有不愿意说的事情，她就会这样。
“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顾白芷坐直身体，将飘到鼻尖的黑发掠到耳后，“新月社至少这个季度的计划里，没有《消失的游乐园》的出版。”
江与诚沉默下来，虽然只有几秒钟，却仿佛久到顾白芷觉得手里的热水失去了温度。
“现在，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江与诚站不起来了？”
顾白芷伸手搭上他的肩：“你相信我江与诚，只要有我在，你一定能比以前走得更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是，将我逼到现在的境地的，不正是你么？”
顾白芷的眼神黯淡下来，重新靠回椅背上。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谈正事。”她喝了口水，艰难的开了口，“这是一笔生意。”
“我和新月社达成了协议，藏海负责《消失的游乐园》的销售，包销二十万册，二十万以上，都归藏海。”
“你就这么有信心？”
顾白芷忽然有些生气，她恶狠狠瞪着江与诚：“第一，《消失的游乐园》是一个好故事，而且我相信你能让它更上一层楼；第二，如果陆晟能把它拍成电影，那么你的受众就将是全国，甚至全球的观众。”
“新月社为什么会答应？”
“我跟他们说，我和你关系匪浅，你为了我随时可能改签藏海。还有，他们并不知道陆导演的事情。”
“你究竟想干什么呀？”江与诚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在噌噌噌上涨，关系匪浅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有关系吗？
“江与诚，我跟了陆导很久才跟到这个机会，以我的推断你们一定能成功的。”顾白芷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是关于陆导的一些资料，你好好看看。明天下午两点，陆导在剧组的休息室，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地址我会发给你。”
顾白芷把资料放在桌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呢？你在这件事里要做什么？”
“如果你没有兴趣，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你有兴趣，明天网络上就会开始铺垫你和陆导合作的消息，一个月内《消失的游乐园》就会出版，实体书的利润微薄我无所谓，我要影视版权，我会给你争取到最好的权益，我们各取所需。“
顾白芷站在灯影里，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江与诚沉默，顾白芷正要离开，手腕被拉住，须臾一件大衣披上肩头。
“横店太冷了。以后出门记得看天气。”
“谢谢。”顾白芷笑笑，“再见。”
江与诚看着她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里，觉得自己有点犯贱，明明很生气，却在担心她会冷。他拿起顾白芷放在桌上的资料，翻看了两页，有些心神不宁，看了看手表，起身收拾东西，离开了书店。
顾白芷在靠在沙发上看书，手机微信提醒，江与诚说有东西放在前台，让她去取。她本以为江与诚将陆导的资料退了回来，正在生气，服务员却送来一个大盒子，看LOGO是本地最大的商场，打开里面放着一件雾霾蓝的大衣，一件白色毛衣。
江与诚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好，顾白芷想。等她把衣服试上身，站在镜子前，江与诚的记忆是真的好，这尺寸一点也不差的，她又想。
新月社。梁冲浪和于姚站杨总的办公室，大气都不敢出，杨总面色阴沉，看上去已经发过了脾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于姚看着杨总没有再发脾气的征兆，小心问到。
“顾白芷这个女人啊！”杨总叹气道，“说起来她入行也就六七年，比你们都晚。罢了，罢了，用心点，好好出了这本书吧，现如今各大渠道都爆了消息，江与诚和陆晟见面的高清图都上了热搜，这么亲密的近照，显然拍照的人就在旁边么，说不定就是顾白芷亲自拍的呢。只要江与诚不与新月社解约，这面子就是新月社的，既然失了里子，面子总要顾的。你们两要亲自盯着这本书，别出什么岔子，别让顾白芷又起什么幺蛾子。”
杨总说罢挥挥手让他们出去，这时手机响起，他一看“顾白芷”三字，只觉得自己需要降压药。
“杨总，您看到消息了吧？”
“顾白芷，你厉害，佩服啊。”
“杨总，我今天打来是有正事的，新月社以后，要不要考虑跟藏海合作？您知道，其实梁冲浪是对的，新月社有自己的优势，但很难靠这个优势走到头，但如果搭上藏海这艘大船，就不一样了。”
“杨总，这不是新月社的错，这是时代的潮流，您好好考虑的我建议，我等您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