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对李寂然的这番话半信半疑，但自己老爹白天确实是去求了城隍爷，还高兴地带了一张符回来，出租车司机知道这也是事实。
因此，抱着权且一试的心态，出租车司机还是任凭李寂然与林晏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座，没将他们赶下车。
这时，诡异的白雾已经彻底笼罩了这辆出租车。街上来往的众多夜行人对这辆出租车亦是视若无睹，就连那些看起来明显是要急着打车的家伙，也纷纷绕过它，登上别的车辆。
这辆出租车，仿佛在众人面前隐身了。
当然，在某些奇特生物面前，这辆出租车估计是非常显眼的，显眼得像是一盏引路的灯。
比如过了一会儿，李寂然就看见有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婆婆颤巍巍地挤进雾气，径直朝出租车走来。
这老婆婆用鸡爪一般的手拉开出租车的后车门，很自然地坐进车内，恰好与出租车后座上的李寂然与林晏挤在了一起。
“去城西火葬场的殡仪馆。”这老婆婆跟着用沙哑的嗓音吩咐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阴沉着脸，不发一语地启动车辆。出租车顿时裹挟着白雾，开始驶向城外郊区。
……
大概是为了打破这出租车内压抑的气氛，在出租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李寂然突然开口对身边的林晏说道：“你知道吗？喜欢在暗夜里游荡的家伙，除了虚无缥缈的人类鬼魂，其实还有一种生物。”
“什么？还有什么生物？”神经本就一直紧绷着的林晏被突然发声的李寂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反问李寂然。
“这种生物叫做僵尸。”李寂然摇头劝慰林晏，“你别那么紧张！其实自从实行火葬之后，国内的僵尸就越来越少了。”
一把抱紧了怀中的全宋词，林晏闻言苦笑，他能不紧张嘛？他此刻就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中间呢，旁边就紧贴着那位诡异的老婆婆。
一阵阵阴冷的气息正从这位老婆婆身上散发过来，林晏鼻端隐约地还嗅到了一股冷藏猪肉的古怪味道。
“但再少也还是有啊！”林晏带着哭音请教李寂然，“你不如告诉我怎么辨别僵尸？外加怎么防御它们？”
“说到辨别，就得从僵尸的形成说起。历来僵尸的形成不外乎两种，一种天然，一种人为，其本质都是禁锢了死者的魂魄在死者的肉体之中，让其灵魂不能离体。”李寂然十分耐心地为林晏讲解。
“其天然者，多半是心有牵挂，魂魄不肯消散，肉体虽亡，却强以魂魄之伟力而支撑，待到其心愿已了，则必然会自行泯灭。”
“而人为者，却是他人故意施展迷魂之术，欺骗那些魂魄尚未来得及离体的亡人，让它们以为自身还没死，再催眠控制其行为。”
“这两者，严格说起来都算是一种欺骗，不过一是自我欺骗，一是被他人欺骗。要辨别它们也很简单，只需伸手一摸它们的脉搏即可。”
“因为它们肉体终究是死亡了，无论是自我欺骗还是被他人欺骗，都不大可能浪费魂魄之力去模拟心跳。”
……
摸脉搏？林晏偷眼瞧了瞧身旁面目阴沉的老婆婆，觉得这个方法太过于冒险。
他刚想再问李寂然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稳妥方法，却听见一直闷不做声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忽然开口插嘴。
“大师，那僵尸如果是受人欺骗的可怜生物，它们递给我的钱币，又如何做到当时眼看是真钞，过后却发觉是冥币的？”
这个问题显然困扰了出租车司机许久，问完后，他从车内的后视镜紧张地望着李寂然，等李寂然给自己解惑。
“这也很好理解，如果有一个幕后操控之人能做到让这些死人相信自己还活着，他自然也有办法在冥币上附着一丝法力，让看到冥币的人暂时相信它是真钞。”
“区区遮眼法而已。”李寂然告诉出租车司机。
“原来如此！”出租车司机点头恍然大悟，他愤愤不平地切齿道：“也不知道谁人如此无聊，捉弄我也罢了，还玩弄这些尸体不得安宁！”
这出租车司机真是胆大！李寂然看到他从后视镜里望向老婆婆的目光竟然毫无惊惧，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李寂然不禁暗暗点头，对这出租车司机的诡异遭遇有所了然。再结合自己初来此地就发现的一系列异相，李寂然感觉有某种势力在布一场大局！
“知道这些僵尸为什么会每天孜孜不倦地捉弄你吗？”沉吟一阵，李寂然决定还是告诉出租车司机真相。
毕竟，若无出租车司机自己的理解配合，李寂然护得了他一时，也护不了他一世。
“为什么？”这次却是出租车司机和林晏一起好奇问道。
“因为有人想要你的命！”李寂然语气骤然森然。
“你的命硬，胆子又大，阳气旺盛无比，如果就这样直接弄死了，你必定是一方厉鬼，他控制不住，甚至还会反受其害。”
“所以他便寻了这些阴物，每日里来侵蚀打磨你的阳气，等到将你身上的阳气磨光，他再害了你的性命，取了你的魂魄，那时你便只能乖乖成为他的阴魂奴仆，任其驱使。”
……
李寂然骇人的话语，在这出租车车厢里回荡。上了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婆婆，慢慢抬起了头……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这老婆婆一脸茫然地左右张望，嘴角却悄然伸出了两颗獠牙，她鸡爪一般的手上，乌黑尖锐的指甲也迅速冒出十指指尖……
林晏见状发出一声尖叫，就要往李寂然身后躲。
李寂然一探身，快速和林晏交换位置，他一屁股坐到老婆婆身边，一把握住了老婆婆的一只手腕。
“年轻人说事，老人家听不懂那是很正常的……”再用另一只手轻拍老婆婆手背，李寂然望着这老婆婆没有焦点，瞳孔已经扩散的黑眼珠，轻声细语地劝说她道:“你快到家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人老了，就不要到处闲逛，多躺少运动才是正道。”
随着李寂然的低语劝说，老婆婆竟又逐渐恢复正常。半晌，头一歪，她居然真的就睡着了，胸口上下起伏，口鼻处还有微微的鼾声。
当然，李寂然抓握的手腕处，她还是没有脉搏的跳动。
“我大意了。”待老婆婆睡着的李寂然收回手，抬头有些自责。
“我刚才对你们说的话，让幕后操控之人已心生警觉。接下来，恐怕对方会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