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眼红，终于脸红。
——《小刺猬秘语》
等林暮带头组织着同学把班主任交代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整个教室焕然一新。
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空调向外不停的吐露着冷气，这玩意儿比老式的电风扇好使多了。
林暮顿时觉得闷热的空气凉快了不少。
林暮将各个科目的书籍的分类收拾好。然后提前准备好下一堂课需要的课本。
江年安分了不少。当然，林暮认为，这全都归功于他手机的功劳。
江年在打扫教室的时候和林暮调换了位置，现在江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林暮一直觉得坐在靠近过道这一侧要方便一些，就同意了江年的请求。
虽然她也不太懂江年干这种事的动机在哪里？毕竟坐里面进进出出什么的都不太方便，而且现在又是盛夏，坐在靠墙又临窗的位置，特别的热。
尤其是中午的时候，要是用手去触摸墙壁，掌心都是一片灼热。
但是现在林暮懂了。
因为第四组第一排最里面的位置是一个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死角。
完全就在老师的视线盲区里。
就比如现在这节语文课。
班主任是个年逾过百的女教师，按理说语文老师都是比较温柔理性的 。但是当林暮近距离的看着胡琳老师额头上横纵交错的皱纹还有那凌厉的眼神扫射的时候，没有犯错的她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星子。
语文老师这一看，就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只怕是年轻的时候没少发火。如今宝刀未老，被岁月这把磨刀石打磨得越发锋利了。
只怕是剑刃一出，不出一点儿血，很难收场啊。
且说江年，现在在胡琳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林暮只想在心里给江年竖起一个大拇指，心里想到：好家伙，兄弟你这胆子长毛了，敢在老虎眼皮子底下拔毛。
事实证明，林暮一看江年熟稔镇定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以前应该做过不少次了。
江年不像林暮那样只在桌子上摊开一本语文书，大大方方的露在老师的视线之中。
他把各个科目的教材都叠得整齐然后放在桌子的前端摞起来，再把语文课本摊开，然后双手捧着手机就在桌面上。
就这样，江年抵着那摞隔绝老师视线的书打游戏玩得风生水起。
从讲台上语文老师的视线范围里，目光所及处，她只能看见江年桌子上的那一大堆书，和明显露出一角的语文课本。以及江年中规中矩摆放在桌面上的双臂。
这一副半遮半露的模样没有引起老师的丝毫注意。
殊不知，江年这露出来的和遮起来的地方完全是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胡琳没办法看见语文书上明目张胆摆放的手机，也看不见江年手指灵活的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的一通操作。
胡琳还一直以为江年在坐姿端正的听她讲课。
“同学们，我给了你们半节课的时间来预习七年级第一单元的课文，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检测一下大家的预习效果。
下面我请一位同学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是：史铁生作者笔下的《秋天的怀恋》一文，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胡琳眼神落在讲台下一片低垂的头颅顶上，江年个子挺拔有坐的笔直，明晃晃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看第一排最里面的这位同学预习的最入迷，二十多分钟连坐姿都没有变化过，同学们可要向这位同学好好学习一下这种刻苦的学习态度。”
坐在后排看的一清二楚江年在干什么的舒菲和赵一行：……
以及在江年旁边目睹了江年整个学习过程的林暮：……
胡琳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胡琳夸了江年一通，然后说到：“那就由这位同学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林暮在语文老师看不见的地方踢了一脚明显还在状况之外的江年。
江年感觉到了林暮的动作，放下了手机游戏里的人物立马就死了 屏幕变成了一片灰色。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语文老师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眼神之中还带着丝丝鼓励和期许。
这应该是叫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眼神，江年猜测到，又联想到林暮招呼他的动作。江年缓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同学，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胡琳友善的出声询问道。
“老师好，我的名字是江年。”
那一刻，江年以为胡琳就是单纯的想询问一番他的名字。
他松了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有喘顺溜。
胡琳又说：“好的，江年，就由你来为我们大家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江年：……
江年脸上的笑意呆滞了片刻，然后又面带笑意的回踹了林暮一脚。
意味十分明显。
林暮先是幸灾乐祸的遮掩住上扬的唇角，然后在江年快要顶不住语文老师带着怀疑省视逐渐变得凌厉的眼神攻击后，她微微侧过头对着江年用气音给江年透露答案。
“表达了作者在深秋观赏和母亲约定的景色时睹物思人，对逝去的母亲的思念与愧疚之情。”
在邱琳的高压视线下，江年面不改色的直接将林暮说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过去。
邱琳听到答案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评价道：“答案很准确，措辞也十分的完善，就是开口回答的时间久了点。”
“邱老师，因为我在脑海里组织合理的措辞。”江年不咸不淡的抛给老师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
林暮听到江年的解释无语的冲他抛了一个白眼，视线之中，窗外的天空是这么的蓝，点缀的白云是这么的软，而近处的江年是这么的不要脸。
“嗯，的确，好的答案值得长时间的推敲。”
邱琳对江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然后去教室的另一端游走，随机挑选着下一个幸运儿。
林暮见江年坐下来几分钟了也不打算对她说句话，有点莫名。
“江年，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嗯？“江年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转过头对上林暮澄澈的眼神，仿佛可以直接看尽心里。
一不留意，游戏里的人物就被对面的一刀给捅死了，屏幕转为了一片灰白。
“你要我说什么？”江年疑惑开口。
“你都不用对我说谢谢吗？要不是我帮你，你刚才就成了我们班第一个被收拾的人，那多没脸。而且语文老师要是知道你在课上玩手机的话，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林暮觉得自己帮了江年一个忙。
要知道，在学生时代如果在课堂上玩手机被老师逮住，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轻则罚站抄校规，严重处理的话，可是要请家长和处分的。
所以，她可是帮了江年一个大忙。他连一句最简单的谢谢都不对她说，这怎么能行？
江年听到头头是道的解释了然的笑了笑，然后他张开嘴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没听说过大恩不言谢吗？”
随即他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又扒拉着林暮的肩膀，像招呼哈趴狗一样似的拍了拍她的头，贱兮兮的凑到林暮的耳边压低着嗓子。
“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温热的气息掠过林暮的耳廓和半边脸颊，林暮只觉得身上泛起一片酥麻。
林暮小学的时候在学校有经过家长嘱咐的老师细心关照，其余时间也都爱凑到姐姐林念的跟前黏糊她，就是假期也还有表姐尹媚带着她一起胡作非为。
所以说，林暮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玩得很好的朋友，充其量也就是在班级里，和她互相知道名字的点头之交罢了。
连玩得近的女生都寥寥无几，更别提有什么和她玩得开的异性朋友了。
猝不及防的被男同学兼同桌的江年靠的这么近，林暮身子僵了僵，随即猛地推开江年的脑袋，磕磕巴巴的自顾自的回答着刚才说的话。
“事实证明，你的脸皮已经很厚了，这张脸皮不要也罢。”
林暮兀自拿出语文笔记本誊抄着预习时不认识的字词，黑墨在林暮的笔下逐渐变为端正圆润的字体在白色的纸页上蔓延开来。林暮写字的速度由慢转快，开始入神的投入在学习中。
江年侧耳听着旁边小姑娘富有节奏感的纸笔摩挲的“沙——沙——”声，嘴角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曾几何时，有个小姑娘第一次见着他就扒拉着自己的肩膀，冲父母哭嚎着要自己陪她玩，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许下诺言。用那颤呼呼的小奶音说还要和他做好朋友。
可是如今身为“好朋友”的江年回来了，长了年岁的小姑娘却是连他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可真令人难过呢。
在书本的掩映之下，江年愣神了少许，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了下一局游戏。
阳光炽热，金灿的光芒穿过被风吹开的窗帘倾泻而下，落在教室窗子边的少年和少女的身上。
在其余人的眼里看来，耀眼夺目，亮堂得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