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虽然不是很想跟这大麻烦对上，可是到了别人家里该有的礼貌总该要有，那就见个礼吧。
世家贵女大多有专门的礼数她是知道的，但她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况且左右都是礼数，也没太大差别，总归心意到了就好。就把从前在江湖上飘，大家惯用的见面礼仪拿了出来。
她又不是什么礼仪小标兵，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谁曾想侯夫人见了竟眼角直抽……
连底下偷偷做小动作的林婉容也愣住了，一半却是欢喜，原本侯府里面就数她规矩学的最差，这下好了，终于能有个垫背！
礼节本身没问题，奈何没用对地方。
“过几日我派几个嬷嬷，你先好生学着规矩，莫要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贺氏神色莫辨，没有等到林殊回答，又自顾说着。
“听下人们讲，三姑娘今日可算威风。”
“不过刚来没多久，就跑去厨房立威，可有此事。”
一听贺氏要放她的“敲打”技能了，林殊就感觉有点瞌睡虫上脑，不走心应承道，“哦，夫人说笑，不过肚子饿去拿点吃食。”
“拿吃食？三姑娘这动静可不是一般大。打遍厨房无敌手，现在整个侯府谁人不知今天新来了个女将军。”
夫人说笑，我这三脚猫功夫就不丢人现眼了，倒是那些个厨子，摆个阵便能战敌无数，刚好能凑出个娘子军来。”
林殊长长打了个哈欠，转过话头，“诶，说起来他们的厨艺也挺别致，同样的鲜菜蔬果在他们手中竟然变成馊菜馊饭！夫人现在去厨房说不定还能凑个热闹，小女不才，懂些厨艺却也不会这种做法。”
贺氏听到这愣了愣神，哪还不明白是下人踩高捧低的伎俩。
这等刁奴！竟然敢自作主张。她能动林殊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上去踩一脚！这样想着，心里又给自己扇了个大耳光子，这次实在是冲动，一听西院那边的事就乱了分寸，她何时犯过这种失误！
“唉——小女实在不才，真是不懂那些东西是如何做到飘臭十里的。”
“哦？竟是如此，这府中刁奴竟如此猖狂。”贺氏假装咳了一声，做出一副担心样儿来，“这其中竟也有我不知道的缘由，唉，真真委屈了姑娘。”
“放心，侯府向来赏罚分明，这些下人既然不懂事那便发卖了，三姑娘以为如何？”说罢，又吩咐一旁侍候的何嬷嬷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赐的小簪花拿出来，以表安抚。
原以为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骂，结果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林殊也是没料到。
不是是“恶毒嫡母”人设吗？看这样子倒比想象中的要“和善”些，林殊不动声色地揣测。
贺氏好不容易做完一番戏，可下面站着的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一股无名之火窜出来，气得她牙疼。
茶碗砸在桌上的声音沉闷而又响亮，惊得林殊迅速回神。
贺氏的话语掷地有声，“直白些与你讲，你也莫嫌我话难听，当初洛氏生下了你便去了，府内多言你克母，命中带煞。侯爷虽然无奈，终究要顾全大局，这才把你送去的乡下。”
“可既你已经归府，便不可像在乡下那般习性，身为侯府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贺氏淡淡的语气中混杂些当家主母的威严，要真是什么未出世的黄毛丫头，恐怕还真的要被喝住。
就连林婉容在一边当透明人，也被突然变换的语气弄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还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林殊心中暗道无趣，说句话还非要绕个百八十弯。这下又听到贺氏嘴里冒出来的歪理，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反倒想笑。
沉默好半响，才道：“夫人，在恶人面前，可不管你这一套礼义恭谦。”少女仰着蜡黄的脸，却笑得明媚。“您也莫要同我说什么坏人自有天收，待天收他时，我命可还安否？”
“恶犬向来得寸进尺，今朝我退，明日骨头渣都被啃得不剩了。”
林殊脸上是笑着的，但贺氏对上那双眼，却没感觉到任何笑意。恍惚间如是想到：若是扯下那张笑脸，跟她娘是别无二致了。
贺氏心里不愿认同，可细想下来林殊说的不无道理，反而是自己没有话可反驳。适时少女累了忍不住活动了一下筋骨，贺氏终于抓到她错处，正想骂她举止不得体。
却见，由于衣服稍微宽大，露出了林殊脖子上跟她朴素的打扮非常违和的——极尽妖冶的血玉坠。
林殊扯了扯衣领，在乡下穿的那件衣服虽然是上好的蚕丝料，却因老成的颜色被接她的钱嬷嬷不识好货给扔了！临时弄了一件嫩儿吧唧的替换上，她身材偏瘦，衣服上身略微有些大了。
就这一时跟衣服做斗争，生生错过了贺氏眼底的晦涩。再抬头见贺氏魂不守舍，也没有多想。
“现在天色已晚，我看夫人也累了……”
贺氏心思早已飞去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就轻易放了林殊，应了她的告退托词。
可那人临走还要一惊一乍硬是将贺氏的心绪拉了回来。
“对了，还有一事，我这西院刚搬进来什么都没有，怕是要劳烦一下夫人，免得外人知道西院的寒酸该说侯府小气了。”
既然贺氏那么喜欢拿候府大局说事，那便甩回去堵住她嘴，林殊如是想着。
再者，这破房子定然是贺氏的主意了，安排住处下人也没这个权限，怕纯粹是想恶心人。但这左右不过置办生活用品的小事，摆到明面她反倒没法推脱，事成了省得浪费时间自己去买。
贺氏承认这件事做得是有些小肚量，但此刻被挑明也没半点尴尬。
哦，搬到那破院子是她故意的，谁让侯爷对这两母女念念不忘！一个洛氏够让她头疼，如今女儿也不让人省心，不挫挫锐气以后还怎么过活！
反正毕竟是她亲娘从前旧院，哪怕别人在背后说道，自己也占理。
何嬷嬷是贺氏出嫁时的陪嫁丫鬟，那么多年跟主子相处默契自然没法说。有些话主子不适合开口，就是她们做奴婢该顶上的时候。
“三姑娘莫怪，原以为姑娘到上京还要多个几天的脚程。很多东西尚未备好，毕竟我侯府的姑娘要用就用最好的，一来二去倒耽误了不少时间。”
“姑娘有所不知，这西院啊从前唤作流芳院，乃是姑娘生母洛姨娘的旧处。”
“唉，也是许多年了，不过西院平时倒没有什么人去，尚留了些故人的影子，你们母女倒也能有个相逢。”
洛、原来，她妈姓洛啊。
好耳熟，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