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回去复命，一个劲地对皇后抛媚眼，连连尖笑，“啊呵呵呵，楚王被那女人榨干，站都站不稳，病根本没有痊愈。依奴才看，必是服用了大力丸之类的私密药物，才威震雄风，不可说不可说。”
“那楚王妃，与楚王关系如何？”
“楚王娇柔，小命都快不保，竟大白天还不忘与其亲热，真是被这女人迷住了呢。依奴才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精尽而亡。”
“那本宫就放心了。”
令皇后始料未及的是：楚王刚大婚就得到了南国三成的兵权，这是他答应娶司青柔的一个前提条件。
大臣们都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把兵权交给这个弱不禁风的儿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娶司青柔，私下里议论纷纷：“此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怎能担当大任？”
“还不是得益于他那逝去的狐媚子娘亲！”他们称他母妃为妖妃。
当年南明帝为他母妃罢朝三日，并计划遣散后宫，令臣下们惶恐不安。有人是为自家谋利益，有人则杞人忧天，生怕皇帝会重蹈先帝南成帝的覆辙，于是联名上奏太后。
太后大怒，用计支开南明帝，欲将“妖妃”杖责而死。太后计谋未能得逞，反而被南明帝禁足三个月，顺带，也就极其反感梁亦萧这个孙子。
“妖妃”生前的位分仅仅是个美人，虽然圣宠不衰，但生性善良、大度谦和，受尽后宫嫔妃妒忌、欺凌，屡次遭到暗害皆不计较，最后被皇后毒死。
皇帝悲恸不已，破例追封她为皇贵妃，以皇后之礼下葬，把皇后气得眼冒金星。
司青柔被关进马厩后，一连八个夜晚，大雨倾盆。她浑身湿透，冷得直哆嗦。侍妾们听说王妃成了落汤鸡，纷纷赶去围观。
她是楚王悬挂丧幡、从后门抬进来的毁容女，新婚之夜就被王爷派人欺侮，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人把她放在眼里。而且王爷嘱咐过：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顾忌。
她身上的毒药都被他们搜刮干净，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丫鬟们让她清洗全府上下一百名仆人的衣物，让她倒粪桶，不完成不能进食。她想活着去救弟弟，只能听从。
几个从百花楼出来的头牌朝她身上泼洗脚水，把脚伸到她嘴边让她舔。她抵死不从，被她们揪住头发往墙上砸，被砸晕过去再用鞭子抽醒继续砸。
是她抢了她们梦寐以求的王妃之位，她们认为她该死。甚至，有人用烧得通红的煤炭将她的手臂烫得滋滋作响，令她疼得叫出声来。
一晚，楚王睡得迷迷糊糊，又听见她的惨叫，命令下人让她闭嘴。下人会错意，拿了一枚绣花针要把她的嘴巴缝起来。他们架住她，用钳子夹住她的唇瓣，死活扎不进去才作罢。
她从未想过，这楚王府与丞相府一样可怖。
她若知道自己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定会逃跑，可惜府里所有女人都认为她会与她们争宠。尤其楚王从未碰过她们，她们欲求不满只能拿她发泄。
连日来的折磨令她变得乖巧许多，她明白不能与楚王起直面冲突。
“怎样才能让他爱上我，然后救我弟弟？”她忍着剧痛思索这个问题。他如此待她，她定要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时天边轰雷掣电，权色阳谋方显露一角。
大婚第十日，楚王刚完成权力交接，皇后一如往日坐于静德宫内的凤座之上，心情格外沉重。
她的对面是冰冷的金柱，金柱上那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凤凰展翅欲飞，就像那妇人之仁的儿子皇太子一般，有了自己的思想，拼命想要挣脱管制，看得她头疼。
白玉铺就的地面上一滩药汁正滋滋作响，凭空升起几缕烟雾，令一旁的太子俊眉紧锁。这是方才皇后欲借太后之手赠予楚王的良药，被他拦了下来，果真是能让人一命呜呼的剧毒。
“母后！收手吧！”
“混账！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恳请母后大慈大悲，放七皇弟一条生路。”
“那小贱人好不容易死了，却留下这么个祸害！皇上如此偏爱于楚王，母后是怕你太子之位不稳！”
“可是，七皇弟毕竟是儿子的亲弟弟，又疾病缠身，请母后三思啊！”
皇太子梁亦睿也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但他不想手足相残，对皇位是志在必得。有这样一个狠毒的母亲，令他心烦不已。
“今日你父皇能将南国三成的兵力都交于他手，日后说不定就是五成七成，甚至整个国家！你当他是亲弟弟，他有当你是太子吗？你父皇可有如此倚重过你？”
“楚王自小受尽残害，又因他母妃而被朝中大臣鄙视，他若不掌兵权，恐怕死无全尸。幼时，儿子曾亲眼见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父皇对他多点偏爱也是情理之中。儿子是有雄心壮志，但也不屑于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你今日放虎归山，来日他能取你性命。”
“就算他不仁，作为兄长，我也不能不义！”
“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倘若那孽种身康体健，你以为这太子之位还是你的吗？”皇后几乎颤抖，气喘如牛，“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母后言重了。”
“那小贱人生前独占圣宠，三宫六院全是虚设，连你母后我怀上你，都是借助药力。我堂堂国母，如此屈辱全拜她所赐。你身为母后唯一的儿子，却帮着这样一个贱人生的孽种，当真是要气死本宫？”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母后莫被嫉妒迷失了心智。”
“反了，反了！”皇后气急攻心，咳出血来，太子见状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宣太医。皇帝得知皇后咳血，平静无波，一言不发，只管低头看奏章。
二十年来，皇帝对她不闻不问，踏进这静德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有太子梁亦睿这个乖儿子，恐怕她日日夜夜数砖块过日子。
当年她堕皇贵妃两个胎儿，万没料到皇贵妃还能怀孕偷偷生下楚王，她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坏了大计，越发觉得自己可怜。
楚王在甘露殿听说皇后突发疾病，闲暇之余步至静德宫外，踯躅不前。本想去看看，又觉得：“算了，不去气她。”
殿外广袤，凉风徐徐。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被吹入了迷雾之中，一时神清气爽、如梦方醒，“为何我会变得如此残暴？”
他忽然惦念起才成婚十日的楚王妃，“那司青柔，那日仿佛并不是很想置我于死地。”
十日来，他表现得对司青柔厌恶至极，可心里却想她想了不下一百遍。越是想她，他就越嫌恶她，越嫌恶她，他越觉得自己可恨。
自新婚之夜瞧见她的身形和容颜，他便再也不能自拔。
司青柔虽被他毁容，可她身上的那股气韵，仿佛能迷醉他的四肢百骸。
梁亦萧的本性苏醒了，淡淡道：“她的脸上若是没有那道疤。”
那日她坐在他怀里柔声媚态，柔软的指尖，冰凉的温度，轻柔的话语，真是令人——遐想。她缩在床角惊慌失措，犹如一只受惊的玉兔那般惹人怜惜。
“啊。”他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污秽不堪，无所适从地理了理袖子，朝出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