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春风徐来。
鹿鸣轩中小小的鹿鸣湖有鱼儿不时跳出水面。
屠苏在湖边凉亭读着书。
红袖侍立在侧。
距离屠苏那夜将叶洛妃送回皇宫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期间不断有人送来婚礼相关的东西。
叶洛妃倒是没有再出现过，倒是那位第一次曾呵斥叶洛妃的老嬷嬷多次前来。
旨意不断。
封安乐公屠苏为蜀王。
赏了许多金银财物。
后来又带来了织造府赶工出来的婚服。
今日便是成亲之日，听说那位女帝要去帝陵祭拜之后才会选吉时成亲。
屠苏也是乐得自在。
不过听曾回过红袖招两次的红袖私下说过，如今整个天下都算乱了套了。
那日叶洛妃回去，第二天就在早朝宣布要与安乐公屠苏成亲的消息。
这让本以为等到大秦三皇子入周拜师便可敲定两国盟约的王爷们吃惊不已。
学宫与山上仙门更是罕见的入朝议事。
可是最终好像都被那位女子帝王弹压下去。
成亲一事就此定下。
可是民间议论反而越来越多，一个被灭了国的安乐公怎么配得上我朝女帝？
其余诸国反应不一。
不过听红袖说似乎几个当初为大国带路灭蜀的小国已经向蜀国旧臣释放善意，如果这位蜀王真的能常伴那位女子帝王身侧。
就是没事吹吹枕边风也够他们这些小国喝一壶的了。
“哎呦我的王爷大人唉，你怎么还不去换婚服啊，吉时已经定下，一会儿成亲队伍出发，时间都是算好的，片刻耽误不得唉。”
已经身穿盛装的老嬷嬷看到屠苏依然是穿着白衣急道。
屠苏放下书笑道，“孙嬷嬷莫急，不是说距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呢嘛，我现在就换上沉重婚服多难受，万一出点汗被陛下闻到可怎么办？”
孙嬷嬷来得次数多了，有一次红袖就跟屠苏提起过，这位孙嬷嬷是叶洛妃的贴身婢女，关系非同寻常，在宫里也是地位超然的。
孙嬷嬷白了屠苏一眼，“不要耍嘴皮子，你先去换上，织造府为陛下大婚准备的婚服材料金贵，别看厚重透气性很好的，你就是犯懒了啊。”
孙嬷嬷看着宫中那位帝王从小到大，虽然嘴上不能说已经把叶洛妃当成孙女看待。
自家那个“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豪气太重，有偏要学那沙场武将一般练功，让她总担心没人敢娶怎么办。
结果陛下选的夫君眼光是真不错。
相貌堂堂，和和气气，重要的是爱读书啊。
不然大周一个礼仪之邦总不能以后代代帝王都是那沙场武夫吧。
“好好好，”屠苏笑道，“我这就去换，我可怕我现在不去嬷嬷你就要监督我换衣了。”
老嬷嬷眉开眼笑，“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玩笑话让人有点招架不住啊。”
“哪里会是嬷嬷的对手。”
“算你知趣，我老人家入宫的晚，你们男人那话什么样的没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哦。”
“嬷嬷你是不知，我这人从来天赋异禀，与众不同的。”
屠苏故作惊讶一拱手。
红袖扭过脸去。
别人招架得住招架不住她不知道，反正就算她常年混迹于红袖招也有时候招架不住啊。
屠苏转身想去屋中，却发现刘三阳站在对面。
两人相处十数年，其实除了那位大周先帝安排，每年看过蜀调后需要问得那句话，两人交流不多。
叶洛妃来过一次之后似乎有过授意，自那之后刘三阳虽然还守在鹿鸣轩但就再也没有接近过屠苏。
今天是个例外。
“刘三阳，你要做什么？今天可是圣上大婚的日子，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满头银发的老嬷嬷呵斥道。
刘三阳只是看向屠苏说道，“今日过后我会去镇北军，只是相处十数年，有个疑惑不得不问，还请蜀王为我解疑。”
“请说。”
“我一直在这鹿鸣轩中，自然知道蜀王从未练过拳桩剑桩自不会有那武夫底子，但是我看蜀王日夜读书，可曾踏入修行？”
“没有，”屠苏轻轻摇头，“我若修行，不是找死？”
大周容得下一个安心读书的安乐公，可容不下一个意在修行，长生不死的蜀帝。
刘三阳深深看了屠苏一眼，似有不信，“你没骗我。”
“没有，”屠苏说道，“不过书读到深处，多有动情处，偶有所感，万物生发，非是修行却是修行。”
刘三阳疑惑道，“儒家天感？不可能啊，儒家前五境修行与道家修仙类似，无名师引导如何光凭读书就能读出来的？便是学宫那些天才也做不到吧。”
“我也不知道，”屠苏笑道，“不过儒家七境天感我肯定是没达到的。”
“那我就试一试你！”刘三阳抽刀大笑道，“试不出你有多厉害我就算到了镇北军中杀那些妖族蛮子也不会痛快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说了我未入修行，哪里有什么境界可说？”
“不管了，我就以三境武夫一刀试你，放心我不会下杀手，到时候只要像当年那些蜀兵一般跪地求饶就行！”
刘三阳抽刀冲向屠苏。
老嬷嬷只来得及喊一句，“刘三阳，你好大胆子！”
红袖要招出背后长剑，却看见屠苏轻轻摇头，于是退回原地。
屠苏抬起头。
他一生无欲无求，蜀王身份他也从不想要。
可是那些为了蜀地拼上性命的士兵不得侮辱。
既然他做了蜀王，那蜀兵的尊严便该由他守护。
屠苏闭上眼，张开双臂，白色衣袖随风飘摇。
“既然你以武夫三境一刀试我，那我就踏入修行三境应对。”
屠苏睁开双眼，向前走了一步。
整座洛京的天地灵气不要命一般涌入屠苏周身穴窍，然后开始循环炼化。
这一日，洛京上空异象频生。
灵兽仙禽，龙凤齐至。
天地异象比一些九境修士渡劫飞升更加宏大。
屠苏一步跨过修行者的纳气，坐观俩境。
一步即周天。
不需屠苏又任何动作，灵气倒灌引起的强风就将刘三阳的三境之刀击飞。
屠苏却张开双臂久久不愿收回。
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
那一日父皇与母后自缢于梧桐树下，他只有四岁。
但是在那之前，还在父亲立下遗诏之前，蜀地所有练气士没有出宫门御敌，只做了一件事情。
将蜀国所有文武气运汇聚于一个孩子的身上。
要让他之所在，便是蜀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