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洛京城门。
今日女帝大婚足够精彩，会是大周百姓乃至天下人很长时间的谈资。
四境即有本命字的大秦三皇子。
三境双本命的蜀王。
一拳揍飞九境武夫的大周女帝。
还有那几个在天空中观战的年轻一辈，一看就知道是那几个修行圣地走出来的绝世天才。
整座洛京逐渐安静下来，不时还有刚从酒楼被赶出来的醉鬼互相搀扶着回家，嘴里依然在说着女帝与蜀王的风采无双。
没有人注意到，本该早早关闭的洛京北城门此时悄然打开。
一个佩刀汉子牵马正要离开。
“刘三阳，就这么灰溜溜跑去镇北军了？”
满头银丝的老嬷嬷提着一坛酒站在城门外笑道。
“什么叫灰溜溜的，”在鹿鸣轩多年来也从未对屠苏有过笑脸的刘三阳苦笑道，“当年先帝死前命我保护安乐公，我便去保护，每年一问，让大周朝堂知道安乐公一无是处他便能活。”
“现在咱家女帝宁要和那小子成亲，我也就不用待在鹿鸣轩了。”
“不如去镇北军看看去，那位镇北大将军当年回朝可不是为了当今圣上啊。”
当年镇守北方妖国与大周边境的大将军冯孤军回朝，成功帮助当今圣上解了七王围洛京的劫难。
可是也有人说冯孤军也意在王座，可是当时与七王人马互为钳制，相互忌惮，才让当今圣上活到现在。
把酒坛抛给刘三阳老嬷嬷笑着说道，“先帝当年从清凉宗求来的玉露仙酿，就剩下这一坛了，先帝说过你刘三阳什么时候愿意离京什么时候给你喝。”
刘三阳向着成为帝陵方向一拱手。
然后打开泥封，一时间香气满人间。
举坛便喝，豪气万丈。
那位被困鹿鸣轩十数载的安乐公或许如何也不会猜到这个多年来沉默寡言的汉子真实身份。
大周曾有剑仙风流。
最喜诗剑酒。
曾是那个年代无数女子芳心暗许的对象。
只是先帝病故后，便不曾在拿剑只是佩刀了。
老嬷嬷微笑看着男人喝完那坛先帝专门为这个男人留得酒，“终于有些剑仙样子了，不然我总觉得你这次去镇北军会被冯孤军那老家伙欺负的。”
“哈哈，”玉露仙酿，刘三阳也有了丝丝醉意，“冯孤军那老匹夫兵法修为我都服气，可是这相貌嘛。”
“怎么你要与他比相貌，这么多年你不修边幅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刘三阳指了指大周皇宫方向，“相貌可比屠苏那小子差了百倍不止啊。”
听到刘三阳提起屠苏，孙嬷嬷的脸都要笑开了花。
一步即周天，随便双本命。
可是给大周挣足了脸面。
又能哄得当今圣上开心。
相貌又是极好。
还要求什么呢？
至于争霸天下的事情？
圣上一人足矣啊。
“看你得意的，王爷相貌比起你年轻时候也要好上许多了，要不是今日有女帝在旁，不知多少大闺女小媳妇要拼了命冲上去摸摸王爷脸蛋了。”
“是是是，蜀王最好还不行。”
刘三阳无奈道，然后又想起十几年相处，那个少年从未估计防备过他，也从未故意讨好过他。
可是整座天下谁敢说对那个少年最了解？
当然只有他！
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三阳擦擦嘴角然后舔舔手，玉露仙酿啊，一滴也不能浪费的。
孙嬷嬷笑道，“当年的大剑仙次次人前豪饮哪次不是洒落一地仙家玉酿，现在知道心疼了？”
“当时其实就很心疼的，没得法子嘛，不那么办哪有女子喜欢。”
“谁喜欢你就是谁眼瞎啊。”
“哈哈，当年你也眼瞎吗？”
老嬷嬷脸色罕见有些红。
当年她还是少女，他却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剑仙。
她喜欢他是当然的事情。
只是后来她无法修行，走了武夫路数，修习一生却被止境拦住。
修行求长生，吸收天地灵气纳于己身，每入一境寿命便可大幅提高，各国仙门那些隐居千年的老怪物不再少数。
武夫却是要凭胸中一口气与天地为敌。
所以武夫便是修行到止境也只是比凡人寿命稍长而已。
孙嬷嬷又曾因家事强行破镜，寿命骤减，别看满头银丝，其实只有四十多岁，比那位早亡的大周先帝还要小上几个月的。
刘三阳挠挠头，“别生气，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先帝。”
“谁告诉你的？”孙嬷嬷啐道，“你没事瞎猜什么鬼，我问你个事，当初你执意要试王爷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是鹿鸣轩三境那一刀。
刘三阳赶紧道，“当年蜀王将蜀国文武气运注入屠苏身体，本来以他的天赋逐步吸收，裨益可以享受到八九境之间。”
“可是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十数年读书竟只是为了阻止那份气运与自身融合，这十几年来那些气运大部分消散到天地间有重回蜀国地界。”
“最后剩下一成还想抵抗，我又知道了圣上要与他成亲，不就想着用一刀之力让他多少吸收点，不然圣上真与一个凡人成亲，大周面子往哪放啊。”
孙嬷嬷笑道，“王爷是个好人，你这一刀不但让王爷一步周天，也让王爷对蜀地愧疚少了许多，办了件好事。”
刘三阳瞪大眼睛。
这个老嬷嬷自年少时就从来对他没个好脸色，就因为一刀的事就第一次夸了他。
要不要把自己一生剑修心得也给那屠苏算了，是不是还能得一句夸奖？
“喏，王爷知道你要走，想起你爱看诗词，所以特地去书肆帮你挑了几本让你路上无聊看看。”
孙嬷嬷递出几本书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三阳。
刘三阳看着老嬷嬷手里那几本加起来也不值一两银子的书苦笑着摸出一本异兽皮制作的剑术心得。
“这就当我给王爷的谢礼了。”
“哼哼，算你识趣。”
孙嬷嬷夸奖一句，“行了，赶紧走吧，别死在那边就行。”
孙嬷嬷挥了挥手，佝偻着走在玄武大街上。
刘三阳倒退着离开，兵士正在关闭大门。
看着愈行愈远的孙嬷嬷，刘三阳眼含回忆。
当年他拜在师父门下学习剑术，门内除了他和师父师娘，其实就只有一个师父捡来的女孩。
孙柔荑。
那年少女明眸善睐，最喜欢那位学宫最受瞩目的读书人，大周先帝。
无论他修剑有成故意学多少风流江湖事，都惹不得少女看上一眼。
后来师父惹上清凉宗。
师父师娘被杀。
大周先帝保下了少女。
从那时开始刘三阳这条命就是大周的了。
为大周先帝枯坐鹿鸣轩看守一个孩子他毫无怨言。
只是当年变故少女强行破镜，本名柔荑的少女一双手锤杀无数山上仙人。
但这种破镜后患无穷，她如今最多还有十年可活吧。
听说那座妖国中央有一颗神仙树，树上有果可延年益寿。
他要为她去拿上几个。
师妹，等我回来。
走在玄武大街上的老嬷嬷眼角含笑，师哥你终于肯走了。
恐怕我不能活着再见了。
想必你会遇到那些真能陪你一生的山上仙子吧。
喜欢什么大周先帝。
还不是想多吸引你的注意力，你这个木头啊。
从来不知女子不敢看时才是一颗心都系在你身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