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不粗不细的狰狞疤痕露出一个尾巴，在那巴掌大的脸庞上格外醒目。
春姐并没有将她脸上的遮布完全扯掉，反而重新将她掀起的那一角缓缓放下。
她将合起的折扇重新打开，又似有似无的摇了起来，眯了眯眼眸，似心不在焉，却不容置喙：“我这里不比别的地方，既要来我这里工作，那么你便要将所有的尊严，骨气，骄傲全都踩在脚下，不得顶撞客人，不得有个人意见，不得闹脾气，不得有情绪，这里没有你以为，只有客人以为，能接受吗？”
春姐说完，双眸便盯着明华灵的眼睛，刚才门童叫她的时候，说他遇见了没有灵魂的人，是以她才有兴趣下来看一看。
如今她看向这双眼睛，却觉得这枯竭之中都是故事。
听到明华灵除了这些要求之外，没有别的要求了，这才不急不徐的开口：“我会乖乖顺从，好好听话，不给您添麻烦。”
在牢里的这几年，她早就学会了俯首听话，不争不抢，她的棱角可是被磨得一干二净呢！
当时南溟深让人把她送入牢中，说要磨磨她的骨气。
瞧，她磨的多好。
春姐微讶，眼前的这个姑娘用顺从听话两个词，将她刚才所说的话做了一个简洁干净的总结。
没错，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这个姑娘要是真能明白并且做到，最好不过！
“以后你的花名就叫木木吧！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
“今天晚上就可以！”
“那你今天晚上过来吧！”
万花楼的工作时间很衬明华灵的心意，因为万花楼只晚上营业，白天不营业，刚好她可以趁晚上奶奶在家睡觉去万花楼工作，结束万花楼的工作以后又可以上山采药拿药铺去卖，卖完以后天也亮了，奶奶也起床了，如此也不影响她回去陪奶奶吃饭。
吃完饭还能守在奶奶身边睡会儿，奶奶看着她也能安心。
转眼，明华灵已经在万花楼工作了一个月，在后厨，她帮厨师将晚上要用的配菜准备好，就被门童小可叫去了春姐那。
春姐半靠在软榻上，手中擒着瓜子，百无聊赖的磕着，就算明华灵进来了，她的姿态也没有任何变化。
“您叫我？”明华灵恭敬的站着，腰背微微有些驼着，除了衣服换成了万花楼统一的服装以外，与春姐第一天见她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春姐从旁边的锦袋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她，“拿着，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
明华灵接过那串铜钱，细细的数着。
那模样专注认真，仿佛此刻任何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春姐觉得好笑，不禁调侃她道：“难不成我还能给你少了？”
明华灵数完了所有的铜钱，她从上面又数出十枚扯下来，双手捧到春姐面前：“您给多了。”
春姐连将调侃的笑意顿时收住了，她将手中的瓜子放回盘中，坐正了身子，看着眼前那双粗糙且布满伤痕的手掌，那十枚铜钱待在上面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这哪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双手，就算家里再穷，再吃不上饭，也不能把一双手折腾成这样吧！
看来除了在万花楼里做活，她还有别的工作。
春姐从来不会随随便便的对谁动恻隐之心，因为在万花楼里工作的女子大多身世不好，命不好，毕竟清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来这里。
苦水她听人吐的太多，所以也就麻木了。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有些不同，她来这里的这段时间，竟然从未向任何人抱怨过生活的苦难，不仅如此，每天工作都打起了万分精神，就连后面刁钻的大厨也对她夸赞不已。
这不得不让她另眼相看！
“多出的这十枚是你应得的，收着吧！”
春姐的话让明华灵平静无波的眸子微颤了一下，她不在多纠结什么？乖乖的将那什枚铜钱好生的揣进自己怀里。
春姐瞧着她装钱的动作，那是极宝贝的样子。
按道理，若是她多给别人发了钱，那对方只怕早就乐得开花，将钱揣好绝口不提她多给了，生怕她再要回去。
而眼前的这个姑娘，那么爱钱，却不藏私，怎么能不让她好奇？
“后面的菜都准备好了？”
见春姐又问自己，明华灵一老本本的回答着：“都准备好了。”
“既然这样，一会儿你就到二楼帮忙端茶送水吧，今天吴姐生病了，她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
春姐其实是有些私心的，她想渐渐的将明华灵转移到前面去，因为端茶倒水有时也可以拿到不少打赏。
毕竟他们万花楼来的不仅仅是那些嫖客，还有许多谈生意的商人，看舞曲的王权富贵。
明华灵从心底是不太想到前面去的，可是吴姐平日里对她很照顾，她倒不忍心看着吴姐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毕竟万花楼每晚的工作量并不小。
只帮一晚上，应该没事。
“好！”
她乖顺的答应下来，便去找吴姐了解工作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