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河 李战小说《我有一剑定神州》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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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河背着姚老头返回方泉村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昨夜的那场大雨,让本就难走的山路变得极为泥泞。裴星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摸黑走下山的。

好在狐妖的那枚神血丹,功效奇特,仿佛真就重燃了他的生机,一扫肉身的所有弊病。

这自然是天大的造化,可裴星河却开心不起来。

拿人手短,有借就得有还,人家凭什么白给你东西?

狐妖此举,更像是某种交易。只不过,他暂时还想不通其中缘由罢了。

安顿好尚在昏迷的姚老头,裴星河扛着一担粮食前往青松酒铺。

路过聚宝街时,村民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去了很久的人。

少年有些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当务之急,是找到老王头,用肩上的粮食换一坛救命的药酒。

然而,等裴星河走到时,青松酒铺却大门紧闭,老王头更是不见踪影。裴星河询问隔壁卖粗布的掌柜,体态臃肿的中年妇人说,老王头一早就去了十八里外的柳叶湖,正钓着鱼呢。

裴星河不敢耽搁,又一口气跑了十八里山路。远远瞧见那柳叶湖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老王头斜靠在一棵柳树下,翘着腿,拎着鱼竿,甚是惬意。

只是,嗜酒如命的王掌柜,身边竟没有酒,也不见装鱼的篓子。

没等到裴星河靠近,男人便先开了口,“我是该叫你姚小春呢,还是继续叫你外乡人?”

“一个称呼而已,无论前辈怎么叫,都好。”裴星河面朝湖泊而立,距之老王头,尚有五步。

并非是不敢上前,而是觉着,留有些余地,便多一分恭敬。

老王头不置可否,突然一甩竿子,鱼线腾空,却只钓上来一小撮青草。

老王头骂了声“晦气”,随手便将鱼竿给扔了。

“还站着做什么?一条鱼没上钩,还指望我留你吃饭?”

老王头的语气有些焦躁,裴星河只得假装没听见。他此行,是来求人的,自然不怕听言语。

只是,他也知老王头脾性傲慢,万一说错了话,自己被骂事小,求不来药酒便要误了大事。

“前辈应该不喜欢吃鱼,既然不喜欢,那钓上来的是什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少年将双手伸进了衣袖。

“哦?你怎知我不喜欢?难不成,这世间垂钓者,皆为口腹之欲?”

老王头冷笑连连,裴星河没敢立即接话,缓缓蹲下身,捡起了一块石子。

清风拂面,微波飘摇。

裴星河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只因那北境,太过荒凉。

沉默片刻,少年将手中石子扔向湖面,将那蓝天白云划开了一道口子。

“阿爹危在旦夕,我想求一坛药酒,前辈可自行开价,我绝不还价。”

裴星河语气坚定,老王头挠挠耳朵,随后又拍拍手,枕着脑袋躺了下来。

落日余晖打在男人脸上,有些冰冷。

“你们家能拿来换酒的东西,全在我这。你不是姚秋来,没资格赊账。”

“望前辈顾念与我阿爹多年的交情,破例一次。无论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我姚……我裴星河,都会还。”

男人侧脸看他,笑着说了句:“裴星河?好名字。”

“前辈?”少年有些急了。

男人不以为意,抬头望天,冷声道:“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救不了。姓姚的身上本就有暗伤,为了你,调动全身气血冲击命轮,这是自绝生机的做法。即便昨晚上你们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老瞎子也活不过年关。一个自己求死的人,神仙难救。”

少年闻言,猛然跪地,摇头道:“无论如何,求前辈赊我一坛酒。”

男人紧闭双眼,讳莫如深,“开门做买卖的,没有亏本的道理。小子,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劝不住。但丑话说在前头,酒,我只能赊你一坛。如若老瞎子能熬过年三十,我便再送你一坛。至于这价钱,无论老瞎子能不能活,你都得供我驱使三年。于你,这价钱不低,你可得想清楚。”

“不必了,我立马随前辈回去立下字据。往后三年,做牛做马,皆无怨言。”裴星河果断朝男人磕了三个响头。

老王侧眼看他,自然是有些诧异的。

三年为奴,一个少年郎的三年,何其珍贵?可眼前的孩子,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在男人也没反悔,点点头道:“字据就不用立了,自个儿回去酒铺。院子里有口井,井底下藏着三坛老酒。你把中间那坛酒拿回去,一碗酒兑三碗水,文火慢熬,煮给老瞎子喝。他若喝不下,你便试着用半碗酒兑三碗水。记住,生死有命,别抱太大希望。”

男人吩咐完便侧过了身,说是要睡上一觉。裴星河稍微松了口气,独自返回聚宝街。

青松酒铺虽然关着门,可门并未上锁。裴星河来到后院,果真在一棵老槐树下,找到了那口被大石块压住的枯井。

顺着麻绳爬到井底,夜色已深。三坛老酒,皆落满厚厚的灰尘。奇怪的是,这井底下不光藏了酒,还凌乱的散落着数十把残剑。大多都已锈迹斑斑,不知在这阴暗的角落躺了多少个年头。

裴星河想起昨日姚阿爹让自己练剑的事,便多看了两眼。发现有些剑只断了半截,有些则几乎就剩个把了。

姚老头说过,自己与老王头的交情,是三十年前在战场上打出来的,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老王头年轻时,是个用剑的高手。参军短短半年,便能杀敌数百。只因性情孤傲,言行无忌,多次顶撞上司,得不到重用。

后来,大顺朝廷国力渐弱,对待西凉诸国的态度,也从剿杀变成了安抚。老王看不惯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常骂书生误国。有一次喝完酒,以两指断剑,顺走了营中的一匹瘦马,逃上山了。

用老王的话说,自己战功赫赫,不换功名换瘦马,这买卖朝廷不亏。

而那一次,也是老王头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次亏本的买卖。

讲起这些时,姚老头满脸崇拜,说老王是他这辈子交过的最洒脱的朋友。而作为听众的裴星河,可不关心他老王是如何变得如此吝啬的。他只关心那匹被老王顺走的瘦马,是卖了还是死了。

姚老头尴尬得直乐,说跑路上山时,恰逢大雨,两人被困破庙三天三夜。干粮都吃完了,没办法,只得把马儿杀了充饥。

最后,姚老头还加了句,“老王手艺不错,马肉烤着吃,贼香。”裴星河听完故事,当即就拍板,说老王这人,忒他娘地道。

带着酒回到住处,已近亥时。这一夜的大山,格外寂静。

姚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着前前后后在忙碌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就看着。

直到裴星河将那碗他并不陌生的药酒端上前,老人两眼浑浊。

“为了这个,受委屈了吧?”姚老头起身端酒,却没去喝。

裴星河直摇头,眼眶极热,鼻子极酸。可此时的他,不能哭。

“老王头说了,只要你老每日按时喝药,不出半月准能下地干活。他还说,这酒多的是,咱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姚老头看着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子,叹了口气,低下头道:“真是难为你了……小春啊,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个最清楚。老王的酒虽好,却也不能包治百病。你把剩下的退回去,至于这一碗,就算他王青松,给我送行了。”

老人仰头灌酒,一饮而尽。

裴星河没搭话,接过碗,给姚老头盖好被子,又去烧了一锅热水,把身子洗了洗。

狐妖的神血丹虽然帮他重燃了生机,可这一整天跑下来,早已是疲惫不堪。

这一觉,爷俩都睡得很沉。直至第二天未时初刻,一个手持大饼的道童,突然敲开了姚老头家的门。

孩子年不过五岁,高不足三尺,两边脸颊通红。光看模样,与那寻常稚童并无二般。只是,孩子头挽道髻,着素衣,踩芒鞋,双眼贼大,多少透着一股非比寻常。

裴星河哪见过这么邪乎的娃娃?一时愣住原地,把着门没让进。

道童自顾咬了口大饼,吧唧完嘴,这才狠狠扬起脑袋道:“俺找裴星河,赶紧的让他出来。”

道童个子虽不高,这说话声却极响亮。裴星河靠得近,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姚老头在里边故作咳嗽,示意放道童进门。

孩子也不客气,跨过门槛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啃起手中的饼来了。

“阿爹,这是?”裴星河满脸错愕。

老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从未见过此人。

道童吃完大饼后,向裴星河讨要了一碗水。吃饱喝足,打了个大大的饱嗝,甚是滑稽。

“俺是巫山朝云观弟子,奉俺掌教之命,特来此地讨还山参、灵芝等药材,共三十六味,计一十八担。”

道童开口便说是来讨债的,语气坚定,讲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可裴星河哪记得自己欠过人东西?再说了,巫山远在千里之外,距之北境更是遥远。即便真有人欠你朝云观东西,也不可能是我裴星河啊。

踌躇许久,也不见孩子起身,裴星河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道长啊,我姓姚,名小春,你怕是找错人了。”

“没错没错,你叫姚小春,那就更对了。山下卖酒的王掌柜,就让俺找你。”

“王掌柜?王青松?”裴星河瞪大双眼。

道童晃晃脑袋,说了声“对头”,终于是拍拍屁股起身了:“王掌柜说了,他欠俺朝云观的东西,由你来还。倘若你三年内还不清,那他与俺朝云观的因果,便都由你来背。他还说,做买卖的,尔虞我诈,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裴施主?裴施主你怎么了?别这样看着俺,俺也是没办法。谁让那老王八,魔高一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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