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卫长夜那张淡漠的俊脸，顾笙歌忽略心中的异样感，但是放在腿上的手却慢慢收紧。
他似乎是刚从另一个酒局来的，虽一身正装，但是领口顶端的两粒扣子却散开着，对着包房的人淡淡的打了招呼，然后扫视一圈就看到了顾笙歌。但他随即移开眼眸，好像并没有多在意，走到那个为他留的空位落座后，脱下外套让服务员挂在他的椅子后面，解开袖口稍微卷了一节在手臂上，放松着神态。
卫长夜这个人基本上在场的每个人都不陌生，卫城集团掌权人。他初继任卫城集团时，元老觉得太年轻，不能胜任，结果卫长夜以雷霆之势，杀伐果断的处理了公司内部存留的隐患，时任卫城集团掌权人两年，便带着卫城抟扶摇而上，他公司旗下每一款奢侈品都让国内外的明星趋之如骛，并且他行事冷漠果断，做事狠厉对人难留情面，所以说起卫长夜，基本上都是敬佩中带着几分忌惮。
众人也跟着坐下，因卫长夜的到来稍显约束片刻，之后大家又相互敬酒。
顾笙歌心里有事也跟着多喝了几杯，剧组的人平常跟她接触久了。觉得她也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冷漠，只是性子有些冷不爱说话但偶尔还能跟大家开开玩笑，现在敬她酒她也很给面子，一时之间都向顾笙歌敬酒。
顾笙歌其实酒量不好，又容易上脸，酗酒一年，酒量也没有见长。所以几杯下来就觉得有些微醺，白皙的脸泛着红润的光泽。
再有来敬酒的，傅言就替她挡了几下“差不多了啊，明天还要继续拍戏的”
众人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顾笙歌觉得头有些晕，但是脑子还是比较清醒。她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漫无目的的转着茶杯，眼眸有些迷离。
对面的卫长夜跟张导聊的比较多，偶尔有人大着胆子跟他敬酒，他也没有拒绝。
旁边傅言拿过她的茶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身子稍稍靠近，低声对她说道“先喝杯热茶暖暖胃，要不要去洗手间洗洗脸？”
顾笙歌顺着他的话，抿了一口茶水，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脸，点点头便出去了。
顺着走廊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她看到一旁的阳台，突然有了吸烟的欲望，但又想到这场饭局非保密性，要是不小心惹出什么麻烦，沈妍又要叨叨她，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她便乖乖拐进了洗手间。
捧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然后又用水敷了敷，顾笙歌这才感觉舒服很多。
听到旁边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她侧首，就看到余歆站在一旁，正拿起化妆包补妆。
对比她的素面朝天，余歆可真是妆容精致。
补妆的余歆眼角瞧着她毫无瑕疵的脸不禁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顾笙歌是怎么护理皮肤的，她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护理脸，砸在脸上的钱不计其数，但还是觉得没有顾笙歌的细腻。
旁边顾笙歌也没理她，伸手抽了几张纸，将水渍擦干净然后扔入垃圾桶，便转身要走。
“顾笙歌”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的余歆叫住她
顾笙歌终是停了脚步，扭头“怎么了”
余歆也没有看她，拿起粉饼均匀涂抹“好心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该是你的不要肖想，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身份你高攀得起么”
余歆的这句话属实有些没头没脑，但是顾笙歌却是明白了，她转过身双手抱肩，依靠在门口，神情随意然后轻笑了一下，似乎带着嘲弄“你的意思是你就可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到男人都想往上巴，之前巴着傅言，现在又想巴上卫总，你还真是不要脸”顿了一下，余歆明白顾笙歌的意思，有些恼怒
听了余歆的话，顾笙歌讥笑“最起码我巴上去了是我的本事，那也比你倒贴都没人要的好”
似是想起了自己之前想跟傅言搭上关系合作，却被无视的事情，余歆恼羞成怒“你以为卫总跟你扯上的那些人一样色欲熏心？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愿不愿意给你机会”
娱乐圈的潜规则顾笙歌不是没有经历过，最开始她不懂，沈妍也没法时刻保护好她，所以有时候难免有些疏漏被黑子拍住一点东西就大肆报道，这也是当初她被喷的其中一点。
“你是把卫总当成气大财粗的嫖客，还是把自己当成明码标价的妓女了？”顾笙歌笑着摆摆手，随意道“我几斤几两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出道几年了还一直是万年女二，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在这里对我吵”
“你……”
懒得再理余歆，顾笙歌转身刚想走出洗手间，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对她说“你刚刚说的话还给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不要肖想”
“怎么，听你这语气这是想抓着傅言不放，还想再跟卫总扯上关系？”余歆讥讽道
顾笙歌冷了脸色，明艳的脸上带着凌厉，倒是吓的余歆愣住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思想那么恶心？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怨天尤人，搞得好像谁都欠你，出道四年了如今的演技还停留在当初刚出道那会儿，不好好提升自己磨练演技增加修养，反而天天上综艺节目制造各种绯闻热度，我倒想问问你等热度耗完你还剩下个什么东西？”
感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侮辱了自己的顾笙歌便没有再理她，转身走出洗手间。
刚走出一步，就见卫长夜正好靠在男洗手间门口，瞧她走了出来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似乎带了笑，但又好像没有。
顾笙歌没想到刚出门就能看到他，一个激灵脑袋立马清醒了。
也不知道刚才她们说的话，他听到没……
貌似，她好像夸他财大气粗来着……
卫长夜神情慵懒，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酒醒了？”
“额”顾笙歌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醒了”
“醒了就回去吧”说完也不管她，自己进了洗手间。
顾笙歌转身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背后不能论别人的是非，说不定他就在你身后听着呢。
回到包厢落座后，傅言皱眉“怎么去那么久”
顾笙歌笑“难道还怕我走丢了”
傅言倒是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丢了我还得找你，没法跟妍姐交代还浪费我时间”
这一席话说的顾笙歌向他翻白眼。荧幕上的傅言大家都觉得温润如玉，其实私底下很是毒舌。“真想让你那九千万后援团的粉丝们看透你那腹黑的内心”
傅言笑，端起茶杯润润嗓子“彼此彼此”
包厢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又聊了片刻，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散席了。
顾笙歌看沈妍他们最近太辛苦，吃宵夜的时候也没叫他们等着，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要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么光荣而伟大的任务那还不是为我留的”傅言看着她，调侃的说道
“还是别了”顾笙歌摇头，也跟着开玩笑“我怕被你那九千万的后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毕竟他们两人是正当红的艺人，话题度正高，狗仔是无缝不钻，没有必要再多添加什么头条了。
“行啦，送你回家而已，哪有那么多事”傅言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正当顾笙歌打算妥协时，卫长夜的助理走了过来“顾小姐您好，我是卫总的助理陈鑫”
顾笙歌看向他“哦，你好，我是顾笙歌”
“卫总在前面等您，请这边请”
顾笙歌有些迟疑的问“卫总是有什么事吗”
“卫总说跟顾小姐您还有一些私事没有解决……”陈鑫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笙歌：“……”
她怎么觉得这么像卫长夜打算秋后算账呢，她悔恨自己一时口快，怎么把嫖客两个词跟卫长夜扯在一起。
顾笙歌直觉周围人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往这边看来，她此时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莫名尴尬的氛围，便答应了。
陈鑫礼貌的冲傅言点了点头，领着顾笙歌走了过去。
夜色中，那辆车停靠在饭店一侧，不隐匿不突出。顾笙歌刚走过去，陈鑫替她后座打开车门，卫长夜正坐在车内，双腿交替，神色一如夜色一般淡漠。
“卫总”顾笙歌站在车外
“上车”卫长夜声音不加掩饰的有些疲惫，没有看她，他伸手按了按眉心。
“嗯？”顾笙歌觉得她今天应该是脑子不够用了。不然为什么老是反应慢半拍呢？
卫长夜见她半天不动，这才看向她，神色确实疲惫，他轻皱着眉“顺路，上车吧，送你回去。”
这不是询问句，是陈述句。
但是却不带一丝上位者的命令。
顾笙歌抿了抿唇，想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犹豫挡不住心里那种躁动，于是她索性也就放弃犹豫，上了车。
……
刚一上车，顾笙歌就感受到旁边卫长夜莫名的压迫感，她开始后悔莫及。
正考虑着要不要在前面找个理由下车算了，前面副驾座的陈鑫转过头来“顾小姐，请问您住哪”
顾笙歌此时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知道我家住哪还要送我，你不知道我是公众人物特别容易招人非议吗？看了眼旁边坦然看着她的卫长夜，虽然顾笙歌很想吐槽他，但还是很有涵养的微笑着对陈鑫说道“蓝茗湾，麻烦你了”
卫长夜转过头，硬朗清晰的下颌线线条清晰好看，他唇角闪过一丝笑容。
车子再次发动，匀速穿过一条条街道。
顾笙歌紧贴着车门而坐，余光打量一旁的卫长夜，见他貌似在假寐，是不打算说话的。
车窗外的景象快速的闪过，顾笙歌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象，一只手无意识的转着另一只手的佛珠。
很快就到了蓝茗湾，她回过神，顿了一下然后下车，看着眼前的公寓，然后收拾好情绪后转身对着车内的卫长夜真诚礼貌下带着微不可查疏离的道谢“今天真是麻烦卫总了，真不好意思，等卫总您有空在好好感谢”
一番话说的很有技巧，看似打算日后真诚感谢，其实并没有多大承诺。
“嗯，还有就是，要是今天以前有得罪您的地方，还请卫总见谅”
这就暗指试戏那天跟今天洗手间的修罗场了。
卫长夜听她这话突然笑了一下，一时之间，顾笙歌觉得对方这笑容别有深意，直让她心口猛的一惊。
卫长夜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看的顾笙歌站不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打算离开时，却听那人缓缓的说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顾笙歌：“……？”
不愿意？这是不愿意就此下坡原谅的意思？
顾笙歌瞬间没话说了，眉头颦的紧紧地。
不至于吧，堂堂卫视集团掌权人会跟她这么个小演员计较吗？
“总有机会让你还的”
卫长夜落下这句话，然后就让司机开车离开了。
顾笙歌站那看着那辆低调奢华的豪车渐渐消失在深夜里，转身步伐平稳的快步走向公寓，等进了电梯靠在电梯壁上，她才如释放一般大口喘气。
这一路她坐在车上仔细想了很多，她想，他是卫长夜，不是陆流深，但是其实，他可以成为陆流深，那个她心里贪恋，奢望的陆流深，所以她可以跟他有很多牵扯，这样她才有机会。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卫长夜那一眼就好像是看穿了她心底那埋藏的小心思，那带着自私，虚伪，卑鄙的想法，让她赤裸裸暴露在他眼前，没有一丝隐私可言。
可是，他最后那句话好像又配合着她，随了她的心思。
……
静谧的车厢里隐约有窗外轮胎的声音传来，陈鑫透过后视镜看了卫长夜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卫总，咱们之前就知道顾小姐住哪，为什么您还要我再问她一遍？”
陈鑫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卫长夜的回答，转头看了一下发现他正看着窗外的景色无任何动静。
卫长夜想起十几分钟前顾笙歌紧靠车门而坐，窗外明明灭灭的光影折射在顾笙歌的侧脸上，神情冷漠空洞，发丝之间她因为喝了酒而微红的脸颊模模糊糊。
顾笙歌一回到家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脑袋有点晕乎，全身乏力。
这一夜如她预想一般失眠了。
即使睡前将佛经诵读了三遍，可是在辗转反侧到凌晨后她还是坐了起来。
下床走到楼下接了杯水，又翻出抽屉里的安眠药。
几盒药中夹杂着抗抑郁的药，她看了一眼把那几盒扔回抽屉，拿出里面的安眠药看了看日期。
还好，还在保质期内。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吃过安眠药了，距离上一次她去复诊也已经过了半年，只是今夜，她再次睡不着。喂了几颗又喝了口水，她便躺回床上去了。
今天没有拉窗帘，柔柔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她侧头看着外面黑亮的夜晚，天空中有星星在闪烁，无数个，有些密密麻麻，看起来距离绝不过半米。
她记得陆流深跟她说过每一颗星星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但是不管距离多远，它们之间那微弱的光芒都能感应到对方的身上。
那时候陆流深的病情已经很重了，顾笙歌每天在医院陪着他，晚上的时候跟他睡在一个病床上就躺在他的怀里要求他们要像那些星星一样，不管以后距离多远，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陆流深半晌没有说话，摸着她的发丝亲吻了下，在顾笙歌抬头看他时才点头说好。
顾笙歌伸手摸着脖子上的戒指，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受被陆流深气息包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