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鬟早已按捺不住了,腰肢轻摇,莲步微移,缓缓走到主桌面前,微微福身,“云鬟技拙,献丑了。”
这边话音刚落,吴氏便朝门口的小厮招手,小厮们利落的放好案桌,摆好琴,这动作一气呵成。
叶景湛笑意深深的看着,褚盛一脸骄傲,摸了摸山羊似的胡须,一边观察着萧云祁和叶景湛的神色。
楚昭昭也一直含着笑,对面的褚云曦双眼一直盯着萧云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个褚云曦是褚盛宠妾戚氏的女儿,那一身华贵,丝毫不输嫡女褚云鬟,虽有几分姿色,但神色间多了几分轻浮,举手投足的做派还是难登大雅之堂。
褚云鬟一曲弹毕,盈盈站起身,含着微笑,“云鬟献丑了。”
叶景湛朗声笑道,“哪里哪里,大小姐琴艺超群,叶某今日算是饱了耳福。”
萧云祁淡淡瞥了一眼叶景湛,不禁失笑,这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练的炉火纯青,他叶家兰汀香曲的乐姬琴技不知比这褚云鬟好了多少倍。
褚云鬟面露桃色,吴氏的兴奋呼之欲出,一脸得意的站起身,强忍住笑意,“世子爷,我们家二丫头云韶,生了一副好嗓子,不如让云韶也献一曲?”
楚昭昭闻言一怔,心道,这婆娘是要搞我呀。
身后的禾儿大惊失色,谁不知她家小姐无才无德,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也不怪她天资愚笨,实在是从小根本没有培养。
叶景湛笑意深深,“哦?是吗?”
褚云韶他不了解,但楚昭昭,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粗嗓子,婉转动听这四个字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楚昭昭心中冷笑,这傻婆娘,方不知褚云韶出丑即是他们褚家丢脸。
她站起身,也不扭捏,缓缓走到主桌前,虽然她楚昭昭平日里不拘小节,但身为南宁郡主,这些大家氏族的规矩还是学得像模像样的。
褚云鬟柔和的问,“二妹妹,要我给你伴曲吗?”
“不必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有数的,免得污了大姐姐的琴音。”她说着,笑着看向萧云祁,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那云韶就唱一曲《千秋岁》罢。”
说完,萧云祁脸上出现隐隐的波动,那双沉寂的眼睛闪过一丝微芒。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一曲罢,楚昭昭含笑望着萧云祁,微微颔首,“献丑。”
叶景湛笑着拍手,悄悄对楚昭昭竖大拇指。直至叶景湛的笑声渐渐变低,气氛忽然变得紧张微妙,叶景湛感觉身旁的空气冷了几分,看向萧云祁,只见他眼底明暗不辩,只感觉冷冷的,如寒玉似的。
眼见萧云祁寒了脸,褚盛连忙对褚云鬟使了个眼色,褚云鬟便上前,亲自给叶景湛和萧云祁斟酒。
“云鬟敬二位一杯。”说着,一饮而尽,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褚云曦见了,悄无声息的冷哼了一声,戚姨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在桌底下握了握褚云曦的手。
褚云曦看向戚氏,目光交流,褚云曦已然神会。
曲也弹了,歌也唱了,我方唱罢,她方登场,褚云曦站起身,也有样学样的上前为二人斟酒,这时戚氏站起身,陪笑的说,“曦儿不如大小姐和二小姐有才情,还望二位担待。”
这大家大族中,无论什么妾都是不能在有客人的时候上前堂主桌的,更遑论在客人面前开口说话,还称小姐的闺名。楚昭昭轻啜着酒,浑若看戏一般,心道这戚氏在府中地位不小啊。
褚云曦敬了酒,曳着腰肢又回到桌前坐好。
褚盛又和两人闲聊了几句,不多时,萧云祁微微扯了扯衣襟,脸色微红
然后站起身,说要出去透口气,随后褚云曦也悄悄离开了前堂。
楚昭昭四处环顾了一眼,见吴氏和褚云鬟一门心思都在叶景湛身上,她也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褚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云祁转进夜色,须臾便不见了,褚云曦跺了跺脚,急急忙忙的寻。
楚昭昭的鼻子堪称狗鼻子,她闻着那一股熟悉的兰麝香,翩翩转进西边的院子。
月光下那一抹莹月般的白赫然出现在眼前,楚昭昭弯唇一笑,萧云祁聪明一世,却不料也有中计之时。
她幸灾乐祸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忽然一股强力将她抵到鱼缸上,那股兰麝香气逼近,夹杂着浓浓酒气,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楚昭昭低呼一声,却被萧云祁堵住了唇。
看这样子是被人下了药啊……
她猛然推开浑身发烫的萧云祁。
萧云祁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被楚昭昭猛然的一推,似乎清醒了两分,但腥红双眼依旧紧紧的盯着楚昭昭,似乎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把她吃掉。
楚昭昭抱着身子,故作委屈,“好个公子祁,你趁人之危!”
萧云祁眼神炽热却十分柔和,没了平日里的冷意,撒娇似的轻声唤道,“昭昭…”
楚昭昭被吓了一跳,随后斥道,“昭你妹儿啊昭!”
话音刚落,萧云祁像猴子一样扑上来,勾住楚昭昭的脖子,眯着眼嘻嘻一笑,“我不管!你就是楚昭昭!”
大哥,你可是监国首辅的公子哥儿啊,怎么像个泼皮猴儿似的。
眼看萧云祁噘着嘴便要亲上来,楚昭昭顺手在鱼缸里舀起一瓢微有些结冰的水当头泼下。
“哗”的一声,褚云曦听见动静,娇声唤了一声,“公子?你在那边吗?”
楚昭昭看着意识不清,悬挂在她身上的萧云祁,连忙拖着他往自己院里走。
身上的人嘟着嘴,“昭昭…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
楚昭昭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呵道,“不想失身的话就赶紧闭嘴吧!”
回到院中,楚昭昭也没敢点灯,借着月色给他擦脸擦头。
被这一瓢冷水淋下,萧云祁不仅没有降温,反而烫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