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林澄子看着两个正屋的灯都关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出去。
她窝在房间里复习书本，好不容易等到几人睡着。
厨房要穿过客厅才能进去，她蹑手蹑脚地打开客厅的门半掩着，拿布条挡住门。
周爱萍睡觉的屋里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少女身手矫健地把厨房的门轻抬再打开，这样就没有响声了。
她左右探头，没人，很好。
拿起做饭用的马扎，林澄子踩着它并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条。
她是肯定够不到这个横梁的，只能用东西戳下来，自己必须马上接住，不然动静可就大了。
3，2，1。
林澄子默数着深吸一口气，抬起竹条不断地戳着横梁，终于一下子，塑料袋被碰到然后迅速掉落了下来。
\”嘣。\”一声轻微的闷声传来，塑料袋落到了林澄子的手里。
她欢喜得眉眼鲜活地跳动着，柔情似水的眸子里闪着秋水。
她放下竹条和板凳，物归原位后，拿着塑料包裹静悄悄地又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放哪好呢？\”
看着一袋子零零碎碎的钱，林澄子倚着墙叹气，真是甜蜜的负担。
看样子，林觉估计也把自己的老本也放在这里边了吧。
一百块的红票子竟然有那么多，加起来这些零零散散的碎票子竟然有九千块这么多。
噗嗤一笑，林澄子笑妗妗地把钱都捆好成一团，把它们塞在了屋后有着裂缝的墙壁里。
次日，伴随着大车轰隆隆靠近的声音，林澄子正吃完最后一口鸡蛋。
她对刘红厌烦恶毒的凝视装作视而不见，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忍。
刘红长叹一口气，把唯一一个荷包蛋放在儿子碗里。
\”妈！\”周爱萍委屈地撂筷子。
\”行了，有饭吃，饿不死，别跟某些人一般见识。\”
刘红指桑骂槐地说着。
\”对啊，我可不跟一般人计较，我可是要上高中的人。对了妈，隔壁王平都开学两个月了，叔还没凑够给我交的学费吗？我可是要和闻州哥哥一起上学呢。\”
周爱萍炫耀地盯着林澄子，她就算早起抢了刚下的鸡蛋又怎么了。
不能上学的粗俗之人就这样争争抢抢的。
\”行了，闭嘴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红不愿让林澄子看笑话，也不想让闺女知道林觉那天说的狠话，含糊地躲过去。
\”我回来了，元元呢？\”
林觉风尘仆仆地走进院子，沧桑的脸上带着疲惫和劳累。
他脱下灰兮兮的外套递给刘红，摸了摸儿子:\”元元，你最近乖吗？\”
\”可乖了，还会唱生日歌了，非说等你过几天生日给你唱歌呢，就是孩子最近吃的实在不好，鸡蛋也就紧着元元和澄子吃，爱萍就…算了，她个外来的丫头，吃不吃也不打紧。\”
刘红善解人意地抹了抹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哽咽地欲言又止。
\”行了，我也没不让你闺女吃鸡蛋。我知道这几天没给你生活费家里手头紧。我就问你，你知道你前几天错了嘛？\”
林觉面子上还是冷冷的，但一开口林澄子就知道，亲爹还是上了她这个后妈的套。
他这几天估计气也消了。
刘红哭出声了，妩媚地撩了撩头发:\”我知道了，林哥，这几天我觉都没睡好，我真知道错了。\”
\”行了，知道了就行了，等会我给你点生活费。\”
果然，男人软下话来，面子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虚伪的温和。
林澄子嘴角的笑顿住。
这可不行啊，怎么能就这么容易原谅她呢。
还好，她还能送继母一份大礼。
坐在餐桌上的少女状似无意地偷偷问起弟弟:\”元元，你看爸爸还有钱，他给妈妈钱应该是买零嘴。你就别生气了，这应该是给你的钱，不给外人吧？\”
林元开心地拍了拍手:\”买糖，买糖。\”
拍完手，乐过头的男孩又大大咧咧地对着刘红说:\”妈，既然横梁的钱给了周叔叔了，这钱我们就自己留着吧，给我买糖吃。\”
瞬间，空气好像凝滞一样。
林澄子看着刘红的笑容好像静止了一样，脸色瞬间煞白，瞳孔缩小。
\”元元你在说什——啊！\”
刘红还没等问完为什么儿子突然说出这句话，突然被狠狠如疾风的一巴掌拍倒在水泥地上。
\”我放在横梁上的钱你发现了？\”
林觉短茬胡须气得一抖一抖，他颤抖着手指就要晕倒，打了刘红一巴掌，自己却也要倒下一般。
\”造孽啊。\”
林觉扶着桌沿慢吞吞地挪到厨房，他颤巍巍地站在灶台上，香横梁处眺望，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我的钱，我的钱…\”
林觉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那是他目前除了存在银行里留着修大车的剩余的全部家当。
银行里的钱是他万万不敢动的，车万一有什么问题，他死都赔不起。
\”不是我，真不是我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林哥，我真没干这事。\”
刘红嗓子都哭哑了，她颤巍巍地跌坐在林觉身旁，可男人丝毫没关注她的表演，显然被打击的不轻。
\”算我倒霉，离婚吧。\”
林觉长叹一口气，失望地看向身旁他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对待的妻子:\”你死性不改，我认了，你闺女虚伪，我也认了，但我的钱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元元留下，你们娘俩走吧，我不跟你们计较那些钱了，你的嫁妆也拿走吧。\”
巨大的冲击吓得刘红唇颤动:\”不行啊，我和爱萍离开这里能去哪啊？我们真没动那笔钱啊，林哥。\”
\”是你，是拿走的钱，对吧，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了，是你拿的吧，一定是你。\”
刘红看向林澄子，狠狠地拽着她的白裤子质问她，双眼猩红一片。
林澄子没想到故事走向变成这样，这可不行。
她只想让刘红受着教训，但刘红和周爱萍一走，留林元一个小男孩，不就得她照顾了嘛，她才不干。
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臭屁男孩，可不是她想干的事。
况且她还打算趁早脱离林家户口离开，不能再多生事端了。
\”哎，爸，你别激动，刘姨就算拿了钱估计也是迫不得已，你实在不行把钱存银行里。再说，刘姨走了，没人能比她更好地照顾元元了。\”
林澄子扯开刘红的手，用眼神示意林元，小男孩连忙爬下椅子抱住林觉:\”爸爸，不让妈妈走好不好？我要妈妈，不要妈妈离开。\”
他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看得林觉一阵心疼。
无力感袭来，林觉看了眼大闺女挥了挥手:\”你送弟弟回屋睡觉，你也回屋吧，我有事跟她们谈谈。\”
林澄子连忙带着林元回屋，然后溜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复习起了功课。
\”你和你闺女留下可以，但是生活费每个月我就给你留300。元元现在不用上幼儿园，澄子也不上学了，那么这笔费用我都不需要负责，你的闺女自然也没必要上学了。\”
\”不，我要上学…\”周爱萍怯弱地反抗着，求救地看向刘红。
\”你上学，你爸出钱供你，你想上我也不拦着。\”林觉讽刺地看向她。
\”行，她不上就不上，让她跟我在家干活，不行就让她出去学门技术赚钱。\”
刘红咬了咬牙说着，心疼地看向女儿。
\”都走吧，我静静。\”
林觉劳累地坐在沙发上思索着，从今以后，刘红他也不能相信了，只能看作是看家的保姆。
大女儿懦弱无能，他也不放心把钱交给她。
想起前妻苏穗，林觉心里头一次觉得后悔。
女人能干能吃苦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刘红窝在家里撒娇，什么也不干强。
次日晨起，刘红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起床煮了一大锅玉米棒子稀饭还有便宜买的黄瓜咸菜摆了一小碟，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窝窝头也摆了一小盆放在茶几上。
\”起来吃饭了。\”刘红冷冷地喊起周爱萍，恰时林觉也睡醒去厨房拿猪胰子洗脸。
几人上桌后，林澄子也慢悠悠地进屋坐下来拿起窝窝头旁若无人地吃起了饭。
递给儿子一块咸菜后，刘红忍无可忍地开口:\”澄子，你看家里现在也不富裕，不行你趁早去城里打听打听有没有活干，补贴下家用呗。\”
林觉咀嚼的动作微顿，他看了看闺女，然后又看向碍眼的周爱萍说道:\”爱萍一块跟着你妹，吃完饭你两一起去城里找找活路吧。\”
一个也别落下。
周爱萍放下手里的窝窝头，可怜巴巴地不说话。
\”妈…\”周爱萍小声呼唤刘红，女人回握了下她的手。
\”爱萍性子胆小，见外人就害怕，再等等吧，等过完年着我陪她一起去城里找找活路。\”
刘红好言好语地解释着，林觉讽刺地看了眼周爱萍，然后不紧不慢地喝完粥。
\”行啊，她胆小在家照顾弟弟也行，你出去打工去，总之林家不养闲人。\”
\”对啊刘姨，爱萍姐可比我大两岁呢，我看她平时这样，可谁都不怕呢。\”
林澄子在旁边帮腔，然后看向林觉又说:\”爸，既然家里没钱，不如我就去城里问问我妈，看看她有什么门道吗，没准能给我找个合适的活路。\”
林觉吃完饭起身，点了点头:\”行，你去城里看看吧，正好你未成年不好找活，你妈没准能帮你问到合适的。\”
\”你今天也去城里问问，我睡觉起来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在家闲着。\”
林觉回屋时路过周爱萍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提醒着。
对于继女，他早就不愿相信能养熟这个玩意儿了。
\”是，我知道了。\”
周爱萍不情不愿地接下话来，软弱地点了点头，林元也傻乎乎地埋头苦吃，丝毫看不到母亲和姐姐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