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昉觉得吴飞燕说的差不多了，截住了话头。
“上次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我怎么听你们家的下人说外祖母正在给三姨说亲？我从假山上摔下来这都一个月了，三姨的亲说好了没有？谁家的？他家是做什么的？三姨要是说亲了，咱们是不是有好东西吃？”
吴飞燕抽抽鼻子，捏了捏程昉的胖脸。吴飞燕用的劲儿有点大，程昉白皙的脸上都有了红印子，但程昉忍着疼，没吭声。
“就知道吃，你也不看看你都胖成啥样了。也亏的姑丈是个大官，要是换做寻常人家，还真养不起你。”
段妈妈在屋外听了，脸沉沉了下去，要不是守着礼，她早就反驳出去了。他们程家就是穷的卖房卖地当东西，也能养得起小姐，不劳别人操心。
程昉自然也恼怒，但脸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没办法，我爹我娘就喜欢让我吃，我就喜欢吃。燕表姐羡慕嫉妒恨吧。”
程昉这一句话，把吴飞燕的火气给勾上来了。吴飞燕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但是想着她娘的叮嘱，吴飞燕生生把火压了下去。
“羡慕嫉妒恨，哼，程昉——你……你显摆什么？不就是你们家有钱吗，哼，姑丈的钱指不定都是贪污来的，我爹说盐政御史可是个肥差，你们家的那些钱……”
若是以前，程昉肯定怒了，但是今天程昉却一点也不怒。程昉想引着吴飞燕往说亲这件事上说，但又担心说多了引起吴飞燕的怀疑，就不再说吴莲莲说亲的事。而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还有另一只手上的珍珠手串。就这两件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一千两银子。
“燕姐姐，你看看，我爹刚给我置办的珍珠手串，好看不？”
因为是夏天，程昉穿的有点薄，外面只穿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绢衣。这种绢是贡品，除了王孙贵族，也只能程家能弄来。
吴飞燕已经摸了两遍绢衣，眼里的艳羡赤裸裸的流露出来。此时程昉让她看新置办的珍珠手串，吴飞燕的火腾得起来了。
程昉斜眼瞟了一下，知道吴飞燕的火已经被她撩拨起来了。但是火候还不够。
“燕姐姐，你快说啊，好看不好看？爹爹说这些珠子都是从深海里弄得，叫什么鲛人泪，一粒珍珠都价值千金。可是我觉得，也就这样啊，也没有多好看，是不是？”
程昉说着说着，还把手腕抬起来，让珍珠手串对着光。阳光下，珍珠手串在熠熠发光，更加好看。吴飞燕牙都要酸倒了。
“对了，燕表姐，上回黄薇薇生日，我带你去黄家，当时你说你没有好首饰，我借给你的玉兰簪子还有金步摇呢，这都多久了，也该还我了吧？”
如果说让吴飞燕看珍珠手串是引火，那么现在要首饰就是架柴禾，让火更大些。
吴飞燕果然脸红了，火冒三丈，腾地站了起来。
吴飞燕双眼圆睁，指着程昉，手都是哆嗦的。上回她喜欢上了程昉的翡翠玉镯，强行从程昉手腕上脱下来，程昉不给，抢回去，两个人吵了一架，程昉哭着走了。吴飞燕被她娘关氏打了一顿，关在房里三天。这会儿，程昉又在她面前显摆珍珠手串，还让她换首饰。程昉太欺负人了。
程昉眼角余光看到吴飞燕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吴飞燕要炸毛了。不觉心中冷笑：就怕你不恼火，你恼火了这事情才好办。
“程昉，你是来要首饰的吗？你缺那一两件首饰吗？你那小库房里的东西还少吗？两件破首饰，值得你巴巴的跑来讨要？真没想到，程家还是大户人家呢，这么没皮没脸。”
屋外的段妈妈听了吴飞燕越说越不像话，刚才什么贪污、什么肥差，她忍着没有反驳，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不就是说他们家三爷贪污吗？这会儿，吴飞燕竟然这般斥责小姐？哦，小姐来讨要自己的首饰，还被说成没皮没脸，这世上还有这种颠倒事儿？合着借给你首饰就成你的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吴飞燕，吃相太难看了。
段妈妈脸色不好看，本想进屋去训斥两句，可是她还没有起身，就听到程昉说话的声音。
“燕表姐，当日你说的，只是借我的首饰两天，充充门面，免得被别人笑话了去。难不成表姐本来就打着强占我首饰的主意？表姐说我没皮没脸，我讨要我的首饰，怎么就没皮没脸了？你还说我显摆了。我就是显摆了，我们家就是有钱，怎么啦？燕表姐羡慕也没法子，谁让大舅舅不是巡盐御史呢。”
吴飞燕鼻子都要歪了，程昉这话太气人了。刚才程昉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赔礼道歉，有这么赔礼道歉的吗？程昉不是来赔礼道歉的，是来挑事的，来羞辱她了。
“程昉，你——你——你别得意，等三……”
程昉闻言，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吴飞燕，心怦怦怦的跳，等着吴飞燕下面的话。可是吴飞燕看着程昉乌溜溜的眼睛，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吴飞燕眼睛眨眨，强压下火气。又开始好言好语和程昉说话。
程昉有点纳闷，吴飞燕这个炸毛鸡，今天转性了？她都显摆成这样了，点火架秧子，她都把秧子柴禾架这么高了，吴飞燕还不起火？刚才吴飞燕是不是快要说出来了？等什么？等吴莲莲嫁给她爹吗？
但是吴飞燕没有说出来，程昉也不能闹开呀。真是的，平常炸毛鸡一样的吴飞燕，今天怎么不发火？
程昉想了想，扬声喊青桔青杏，说自己渴了，要喝水。青桔端着茶壶进来，青杏拿着那个珍贵的玻璃杯。
吴飞燕看两个丫鬟伺候程昉，还有程昉手里那个西洋杯子，眼里的火一点一点积聚。不过，吴飞燕双手拳了又拳，还是忍了下去。那些话是她偷听的，不能宣之于口。对，不能说。娘说了，得忍，忍到那时候，就云开雾散，程昉也休想再得意。
吴飞燕想着想着，不觉心里舒坦了，别看程昉现在显摆，等大姑姑死了，三姑姑嫁过去，她就把程昉小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拿走。不对，她要住进程家，住到福园，把程昉赶出去。